坐苏志雄的车前往警局路上,家怡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歪倒在路边的动物尸体,几位年轻女孩正尝试用纸箱将之装容后埋葬。
一闪而过的死亡画面,令猝不及防的人心跳调速稍提。
家怡又将目光落向路边蓬勃生长的树,和在砖缝里窜起的草芽,努力挥退去警局路上,忽然闪现的不详不安。
“易警官,进警局后你跟着我一起走,不要喧哗不要停顿,我们低调一点,ok?”抵达警局车库,下车时苏志雄小声叮嘱。
“明白。”家怡点点头,又有些不确定地问:“真的没问题吗?”
“你放心,赵老先生已经跟长官打过招呼,内部也已经批复了你这样一位专家警察作为顾问参与这桩案子的合规性,就是……这样的情况毕竟不多,我们没有必要大张旗鼓嘛。”苏志雄微笑着解释。
“OK.”家怡瞬间懂了,合规是合规的,但这样的两市警探合办案,一定不常有吧。
步入警署后,门口报警接待处的警察们纷纷投来注目礼。
穿过走廊拐向不知名处时,许多擦身而过的警察都朝苏志雄点头问好,显示着苏警官在警局中的好人缘。而这些向苏志雄问好的人,也会顺便朝家怡投来好奇目光,一位这样的便衣大美女随苏志雄横穿警局,可不是每天都会发生的事。
在拐向解剖室后停尸间阶梯时,两名文员女警抱着档案匆匆而过,忽然,其中一名驻足回头,瞠目低呼:
“Madam易!”
“?”家怡诧异回头,发现对方完全是个陌生人。
“真的是你!西九龙女神探!”文员女警活泼又兴奋地凑近,立即递笔请家怡签名,一边笑得似花朵,一边激动地小声道:“易警官,你是我的偶像啦,我也今年才做警察。”
说着又摇了摇抱着的文件,“文员警察~”
“嘘。”等在边上的苏志雄转头朝文员女警示意了下。
“哦。”女警忙捂住嘴,随即接过易家怡递过来的签名,开心着一步一回头地离开,走得远了仍然听到其声音:“今天怎么这么好康啊!竟然会在警局里看到偶像~”
苏志雄瞄一眼易家怡,见她虽然仍一本正经模样,面颊却
红润润的,之前看到小动物尸体后有些惆怅的表情似乎也被冲淡了。
推开门,两人并肩下行至地下室,拐过几间屋,才到2号停尸间。
苏志雄与看守打过招呼,对方拿着他递过去的号码牌走到一个柜子前,开锁后拉出尸床,推到了易家怡和苏志雄面前,“需要搬上停尸台吗?”
苏志雄转头以眼神问询易家怡。
“不用了,这样就好,多谢。”易家怡点头道。
守卫看看易家怡,又看看苏志雄,便转身暂时出了2号停尸间。
“需要我做什么吗?”苏志雄问。
“不用,不打扰就好,多谢。”家怡说罢深吸口气,寒意侵入肺部的瞬间,她转头望向尸体——
……
赵礼德虽然在能力方面不及大姐,却是个架子、气势拉得很满的人。
当你不能以能力服人,有时候大概就要摆出凶相或某种姿态,一次唬住别人吧。
推开休息间房门时,他身体还拉得很直,模样好像果真没有喝醉,是个喝酒强者。
但拒绝掉想要跟进来的保镖,勒令他们去玩、不要管他,之后关门走进休息间后,他的步态瞬间便摇晃起来——其实他早就醉了,但绝不在其他人面前示弱的伪装是融进骨血里的,到独自一人时,才会展露。
其实他已经醉得很厉害了,不仅话说不太明白,视线也开始恍惚。
那几个劝酒的美女太热情,哄得他一瓶又一瓶地开名酒,左一杯右一杯的潇洒,哪里扛得住。
在房间内踱步几圈,他原本还想在这里醒醒神后回去继续玩,哪知酒意越来越浓,意志力撤离后,他快连站都站不稳了。
将沙发拉到桌边,他捏起桌上摆着的矿泉水瓶饮了一大口,稍微感觉好一点时,门忽然被打开。
有他在屋内,这间歌舞厅里都不可能有人敢随意闯入,更何况是门都不敲就走进来。
恍惚抬头,便见一个颀长的影子关上门,在暗洞洞的暧昧光线下拿着一些东西走近他。
凑到面前了,赵礼德才隐约看清了对方面貌,皱起眉,他醉醺醺地努力摆出大哥架子:
“你怎么能来这种对方?”
“大哥,你醉
了,我来照顾你。”来人说着站在桌前,仔细打量了下赵礼德,手指在对方面前晃晃,又尝试着拉起赵礼德的手臂放在桌上。
赵礼德追手指的目光很迟钝,手臂被放在桌上时也没有什么反应。
来者确定了赵礼德的确醉得厉害。
“这是什么?”赵礼德看到来者拿出小袋子中装着的东西,一番操作使他眼睛发花,头都开始晕了。
“帮你解酒的,大哥。”来人说罢将手中的东西戳了两下在赵礼德左手指甲上。
冰凉凉的,赵礼德举起手,做出想要嗅一嗅的动作,又被来人将他手臂按回桌上。
接着,不等赵礼德反应过来,针头已经扎进皮肤。
“是什么啊?”赵礼德想要挣扎,来着却按住他手臂制止,一边安抚:
“是让你快乐的好东西。”
就算无法致死,也会使其染上无法回头的瘾,再也不能体面地做赵家弟子的…‘好’东西。
“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醉酒的人似乎忘记了这句话之前讲过,此时又语气严厉地质问。
“你喝醉看错了,我没有来。”将液体尽数推入赵礼德手臂,来人收针后快速整理东西——仿佛是他早练习过无数次的动作般,又快又利落。
精细的、无法戴着手套操作的环节结束了,后面就是处理现场。来人掏出手套戴好,用提前准备的布巾仔细擦去针管上的指纹,再拿起大哥的右手,将大哥的指纹印在针管上,拇指则用力在推钮处按压。
便在这时候,赵礼德手忽然摆了下,针尖被撞得一歪,刮擦到来人右手腕,眨眼间皮肤上便出现一条刮痕,几滴血珠渗出。
来人骇得倒抽一口凉气,忙用袖子擦去手腕上的血。将针管放在桌上,他仔细检查起赵礼德衣裤上是否有血迹滴落,确认没有,这才擦去额角被惊出的汗,长出一口气。
此时赵礼德已经开始恍惚,双手不停在面前抓摆,口中发出无意义声响,口水顺嘴角流下,眼睛看着面前高处,面色也浮现不正常的潮红。
来人顾不上观察赵礼德的状态,折到门口小心推开门偷偷向外探,确定无人后,关上门,拿起之前他放在门口的扫帚等工具。
将屋内仔仔细细清扫过
,确定自己带来的东西没有遗落,地上没有落下自己的头发等东西,才一边清扫一边倒退至门口,然后从挎兜里掏出一双早就准备好的皮鞋,穿上后用力走进屋,又缓慢踩着这排足迹倒退出屋,收走全部东西,换好自己的鞋,一切妥善后,关门离开。
即便是在最后一刻,他都未想起再去看一眼赵礼德的状况。
……
回过神,家怡不动声色地绕尸体一周,又看了几次心流影像。
苏志雄在边上看着易家怡仔细打量尸体每一寸,企图寻找新线索的样子,忍不住咂舌。
可怕的女人,看尸体像看画展艺术品一样专注……该不会香江的所有重案组警探,都还要掌握相当的对现场勘察和法医验尸的技能吧?
他光是当刑警就已经有太多需要掌握的知识和能力了,怎么会有人还能空出时间做这么多事啊?
家怡并不知道苏志雄苦着脸在想什么,将心流影像看到滚瓜烂熟后,便转头询问:
“我能再看看警方采集到的所有证物吗?”
“……”苏志雄有些为难地抿了抿唇,但与家怡对视几息后,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头,“那我们低调一点,看过就走,ok?”
“OK.”家怡点点头。
两人于是又转道拐向证物室,赵礼德死时穿着的衣服和鞋子都装在证物袋内、摆在证物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