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己从人这个词,可不就是这么需要魄力去完成的嘛。
“所以,做个差不多的好人,别管什么情商不情商的了。”方镇岳拍了拍王杰旺的肩膀,看得出十一的好,王sir也算是个有点眼光的人吧。
“方sir,今晚我得请你吃顿好的吧?”王杰旺忽然感受到方sir的欣赏,又听对方一通劝诫,感觉自己似乎又潇洒了一点,再次挂起笑容。
“老子金玉良言说给你听啊,只让你请一顿饭,算便宜你了。”方镇岳冷脸睨向王杰旺。
“哈哈哈哈哈…”王杰旺拍拍方镇岳,心情欢畅。
西九龙重案b组,大概是个很了不得的风水宝地,竟出妙人。
人又坐了一会儿,夕阳光照过来,为绿野洒了一件金裳,他们的脸也泛起金光,不做表情的时候,简直像尊金佛。
王杰旺转头看方镇岳,发现对方就算脸泛金光,还是不掩英俊,有些酸地摸了摸自己颧凸颌方的脸。
忽然见方镇岳鬓边一缕金光闪烁,话不过脑子便倒了出来:
“方sir,你都长白头发了诶。”
“?”方镇岳转头,立即摸了摸鬓角,“真的吗?”
“……啊。”王杰旺点了点头。
四周一下静了几秒,方镇岳忽然站起身,折进新界北警署总部,开始四处找镜子……那皱着眉头的样子,好似很在意……
王杰旺目光追着方镇岳背影,直到看不到。
转回头,他静静和Hugo
坐了一会儿,才悄悄回头,跟Hugo视线对上,然后弱弱问:“我是不是不该说?”
“这个……好像是的…”Hugo苦笑。
“……”王杰旺,同款苦笑。
……
……
个月的逍遥法外,难免令人产生一些错觉。
好像这种‘逍遥法外’会是一种持续状态,仿佛掌有了某种无限权力,强大穿梭人流中,各个都是猎物,各个都可能是臣服在自己锤下的弱者。
这种感觉一旦日复一日的出现,一个人难免会产生自负情绪,眼中也绽放出不一样的光。
他看起来明明那么落魄,皱纹满面,皮肤粗糙、短发脏乱,但他的眼神和气势已经与这身皮囊不相称。
他眼中有野兽的贪婪和野蛮,气质里有令人怯步的凶戾。
拐进一家士多店,他装作哑巴的样子,嗯嗯啊啊地支吾,顺利买到自己想吃的便利食物,又未暴露自己不会讲地道粤语的本质。
出了士多店,撕开塑料袋,大口咬下一半面包,大口咀嚼,面包碎屑掉落,他伸脚在地上一碾。
前方走过一位军装警,手里拿着个名单,眼睛左右观望,仿佛在人群中寻找这谁。
咀嚼面包的动作放缓,他目光躲躲闪闪地偷瞄那军装警。
这时有人从士多店中步出,与他擦肩时,回头多看了他好几眼。
今天不知怎地,竟总是觉得四周似乎无数双眼睛在打量自己,给人一种无所遁形般的感觉。
这3个月逐渐建立起来的安全感,好像也变得岌岌可危。
身边每一双陌生的眼睛,都拥有了令他不安的魔力。他莫名又产生随时会暴露或已有人知道了他、正在寻找他的慌张感受……真是见了鬼。
随手将塑料袋丢入垃圾桶,一转身拐进一条巷,眨眼消失在人群。
二十几分钟后,他骑着自行车穿出一条小巷,将车锁在角落不起眼处,一步踏出小巷,便又成了下工人潮中的一个。
兜里的钞票已经越来越少,饿肚子的危机即将出现,他寻找猎物的需求变得急迫起来。
于是每经过一个移动摊位或者食肆,他都会转头打量,在脑内分析对方是否符合自己
捕猎的条件。
这时,远处一家格外热闹的食肆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照片上的字他并不识得,但在这条街上,该食肆的照片最炫最亮眼。由于客人太多,桌子甚至摆出铺子,在门口张了五六张桌,仍有人要拼桌和排队。
门口招呼客人的是位格外漂亮的年轻女人,身材高挑、五官立体,且难得的白皙。
有人排队的饮料窗口前站着的,是位青春洋溢的少女,见人先弯了眉眼,释放着快乐开朗的气息。
连食肆内玻璃窗里正颠勺的女厨师,也都是位艳丽美人。
食肆中的香味飘出,十几岁的少年端着两盘菜从他身边走过,食物香气掠过鼻间,令他动容,揣在兜里的手指不自觉快速搓揉起来。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另外两个人的交谈声:
“我用我家的蛋挞,换你的炸芋角好不好?”
转过头,便见一个清秀的少年,正与一个小女孩交谈。
少年手中捧着个蛋挞,小女孩儿手里则捏着两个炸芋角,其中一个已经被她咬了一口。
目光微转,少年和小女孩身边摆着一辆移动摊位,一对年轻夫妇正围着摊位劳作。
年轻丈夫麻利地切料作馅研磨芋泥,再上粉,放入打了许多孔洞的钢盘之上,摆满后递给戴着特制防溅油手套的年轻妻子手中,妻子接过芋角钢盘放入油锅,滋啦啦冒出无数金色泡泡,炸芋角的香气也漫溢。
一钢盘芋角炸好,迅速被过路人采购一空。年轻妻子抽空转头,见小女儿要用自己的1个炸芋角跟对面易记家的‘少年掌柜’换3个蛋挞,忙笑着将新炸的芋角留下两个,拉住转身便要走的少年,给他补了两个炸芋角。
“多谢……”少年本是馋孩子的炸芋角,硬要跟人家换,结果又多获赠两个,瞬间不好意思起来。
“拿去吃吧,我们在这里摆摊位,还是借了你们家冰室的人气呐。”年轻女人长了一双不笑也弯弯的小眼睛,虽然五官单拿出来都不算很漂亮,拼凑到一起却格外亲和清秀。
少年再次道谢,蹬蹬蹬跑回易记。
年轻妻子看着他将炸芋角分给里面跑堂的小靓仔和招呼客人的白净靓妹,才笑着收回视线,接过丈夫递过来的钢盘,继续炸芋角。
小女儿忽然凑到她跟前,踮脚伸臂,竭尽全力将自己手里的一只蛋挞递给她。
年轻妻子哎呦一声,一边顾着手里正炸着的芋角,一边忙低头啊呜一声将女儿递过来的蛋挞纳入口中,还玩笑地轻咬了下女儿的手指。
“啊啊,阿妈咬人啦。”小女孩儿声音带有些奶气,哇哇叫十分可爱,逗得妈妈眼睛都要笑成月牙。
她费力地嚼蛋挞,只觉酥脆软糯香甜等多种口感多种美好味道充溢在口腔,虽然刘海因为疲累而寒湿黏在额角,虽然因为油炸烹饪而面皮泛了油光,整个人却仍因绽出的幸福笑容而显得漂亮。
女孩儿又拿出另一个蛋挞,踮脚去喂爸爸。
几步外个子不高、额头布满沟壑皱纹的中年男人,目光却未追随小女孩儿,更未看那位年轻丈夫。
他只将眼睛黏在那位年轻妻子身上,毒蛇般阴冷的视线,顺年轻妻子面庞,蜿蜒而下…终于,他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瞄一眼远处挂钟上的时间,他开始了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