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帝登基后的这七年,大夏国富兵强,两军交战才三个月,来势汹汹的胡人铁骑便接连败北,锐气大挫。
曹勋作为主帅,自然颇受百姓赞扬。
也不光光他,凡是打了胜仗的将军,只要捷报传到京城,百姓都会夸赞一番。
这都是战事期间很寻常的事,然而就在中秋前两日,京城的大街小巷突然出现一股流言,说什么整个边军都唯国舅爷曹勋马首是瞻,根本不知道当朝皇帝姓甚名谁,大夏这二十多年的太平盛世也全都依赖曹家,没了曹家,中原早就被胡人铁骑踏破了。
曹勋在大夏确实颇有声望,百姓们没有想太多,听到盛赞国舅爷的话,可能还会附和一二,深以为然,于是类似的赞誉便越传越广。
听到风声的云珠,只觉得遍体生寒。
夸曹勋是正常的,一边夸曹勋一边贬损宫里的皇帝,分明是别有居心。
天子脚下,她都得到消息了,熙宁帝知道的只会比她更早。
如果曹勋身在京城,他可以去找熙宁帝澄清,如果李家父子在京,也可以去熙宁帝面前帮忙解释一二,可是李耀、李显兄弟都在边关抗敌,李雍也在上个月被熙宁帝派往洞庭湖一带赈灾去了,短时间不可能回来。
顾老因为身体原因已经致仕,顾清河现任山东布政使,位高权重,奈何同样是离得太远。
就连曹绍这个随时都能见到熙宁帝的小国舅都跑去外面做官了,已经多年没有回京。
这些都是自家亲戚,本身也颇得熙宁帝器重,由他们开口才最合适,倘若云珠或母亲孟氏去求其他高官在熙宁帝面前为曹勋做担保,反倒有收买贿赂之嫌。
孟氏打着看外孙的名义来了一次定国公府,她以为女儿会焦头烂额,没想到云珠神色泰然,似乎并未将外面的流言蜚语放在心上。
孟氏奇道:“你就不担心?”
云珠笑道:“刚开始是挺着急的,后来发现着急也没有用,皇上要是信他,外面流言蜚语闹得再大皇上都不会放在心上,皇上要是不信,别说托人帮忙了,就算他现在从边关赶回来亲口去解释,大概也无济于事。”
孟氏拍拍女儿的手,叹道:“武将难当,没出息打败仗要被人耻笑,太有出息吧,又容易招人嫉恨忌惮,曹家算是新贵,今年才遇到这种事,像咱们府上,类似的谣言就没断过。”
云珠:“是啊,所以我才不慌,走一步算一步吧。”
到了八月十五,宫里举办中秋家宴,云珠与两个孩子都得到了邀请。
熙宁帝十八岁大婚亲政,如今他二十二岁,女色上并不是十分看重,后宫仅有一后四妃,并无其他妃嫔。
饶是如此,熙宁帝的子女也颇为不少,光皇后就生了太子、三皇子,另有其他四妃所出的二皇子、四皇子以及大公主、二公主。其中太子最大,今年已满三周岁,二公主最小,才刚刚满月。
总而言之,如今宫里可比以前热闹多了。
后妃都选自民间,娘家分散在各地,无法来京城赴宴,只有熙宁帝的母族定国公府受邀。
后妃五人守在曹太后身边,曹太后就是想跟云珠聊聊宫外的谣言也没有机会。
快要开席了,熙宁帝才姗姗来迟。
经过小昏君一事,云珠再进宫的时候都会刻意只化淡妆,还是那种不太出挑的妆容。
好在熙宁帝不重女色,每次见云珠都是客客气气的,不曾特别关注她的美貌。
熙宁帝落座后,云珠带着两个孩子朝帝王请安。
熙宁帝笑笑,免礼之后,夸赞小兄弟俩道:“煜哥儿越来越稳重了,炳哥儿虎头虎脑的,倒是有几分酷似他大舅舅。”
云珠瞅瞅炳哥儿,调侃道:“身高武艺随大舅舅也好,性情最好还是像他小舅舅吧。”
想到李耀李显的差别,熙宁帝也笑了。
云珠带着孩子们落座,煜哥儿、炳哥儿分别坐在娘亲左右。
人多,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宴席绝不会冷场。
云珠一心多用,既要随时附和帝后等人的话,又要照顾炳哥儿用饭。
她不曾刻意去观察熙宁帝的后宫美人们,却不知这几位美人都明着暗着地频频朝她这边看来。
说起来,云珠也有二十七岁了,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应该不算年轻的了,可是数年的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身形依然高挑婀娜,她的肌肤依然莹白光洁,那一张美人面更是将五位才二十出头的后妃比成了平庸之貌。
有人欣赏这样的美人,有人会嫉妒。
譬如才生完二公主不久的惠妃,她最年轻了,性子也是五位后妃当中比较娇憨的,这一年颇受熙宁帝宠爱。
惠妃习惯了听身边的宫人夸赞她美貌,听多了便也觉得自己的姿容无人能及,可是每次云珠进宫,惠妃都会有种被人迎面扇了一耳光的羞恼,恼着恼着,惠妃对云珠的不喜便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