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首辅面露犹豫,斜眼不远处虎背熊腰的孙女婿,道:“抚州匪占据地势,易守难攻,更适合派擅谋之人智取,李耀恐怕难以胜任。”
李耀不爱听了,粗声质问道:“您老的意思,我就是个蠢的?”
顾首辅的犹豫之色变成鄙夷嫌弃:“我的意思是你不擅长谋略,你非要说自己蠢,与我何干?”
李耀声音更大了,人也朝顾首辅走了两步:“我都还没去,您怎么知道我不擅长谋略?难不成您老什么时候学了未卜先知的本事?”
曹太后皱眉道:“李耀,皇上面前,不得对首辅无礼。”
李耀这才冷哼一声,停下脚步。
乾兴帝忽然发现,李、顾两家虽然联姻了,但这关系也并不和睦,甚至以顾首辅对李耀的态度,李耀回去后极有可能冷落妻子,将怨气发泄在顾首辅的孙女身上。
而且,李耀不擅长谋略才好,他就是要李耀去抚州吃败仗,堂堂宁国公府的世子连山匪都拿不下,脸面尽失比罢官的下场更惨。
于是,乾兴帝反驳了顾首辅,认为李耀堪当此任。
顾首辅苦劝无果,只好同意了。
解决了此事,内阁还有其他事情要禀报,曹勋、李耀先行告退。
乾兴帝扫了两人的背影一眼,他刚刚特意点明是大舅舅举荐的李耀剿匪,李耀不想离京的话要怨怪大舅舅一层,将来剿匪失败被人嘲笑奚落,则又要怨恨大舅舅一次,如此一来,大舅舅与宁国公府的姻亲关系也会浮于表面。
不过,大舅舅都能帮着他打压李家,可见心里也没有太把美人舅母当回事,归根结底,大舅舅都三十出头了,早过了被美人迷惑的年纪,不像小舅舅,到现在还惦记着美人舅母。
可惜他走不开,不然真想跟出去看看李耀会如何对待曹勋。
乾清宫外,李耀刚走远一点,便一掌重重拍在曹勋肩头,板着脸问:“你调我离京,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要跟小皇帝一条心打压他,还是单纯赏识他,故而将剿匪的差事给他?
后者无所谓,要是前者,李耀就要担心这个奸臣妹婿会如何对待妹妹了。
曹勋挪开他的手掌,面无表情道:“为臣者听旨办事,你只管去剿匪,不必想太多。”
说完,曹勋往出宫的方向走了,李耀还要去御前卫交接,与他并不同路。
但曹勋这态度把李耀气了够呛,难免拔高嗓门骂了几句。
附近的宫人见了,心里都有了数。
乾兴帝很快就知道了这一幕,幸灾乐祸地笑了。
曹太后更关心儿子会把御前侍卫指挥的位子给谁,母亲扶植潘家虽然有私心,可换成自家亲戚保护儿子,确实比交给外人放心。儿子这么小,外地诸藩王虎视眈眈,保不准就有谁会派人前来刺杀,到时候什么人都可能被贿赂收买,只有跟着他们母子受惠的自家亲戚才会忠心耿耿绝不叛变。
“李耀走了,正好让你表舅顶替他的位置,皇上觉得如何?”
曹太后笑着问,顺便给儿子分析了一遍厉害。
乾兴帝冷笑:“他是不会背叛,但刺客真来了,他肯定是第一个死掉的,根本保护不了我。”
这时,锦衣卫的沈阔来复命了。
乾兴帝让他当着母后的面说。
原来东城兵马司确实抓到了那个犯下三条人命的逃犯,只是亲手缉拿逃犯的另有其人,姓杨名栋,潘茂才仗势欺人抢了杨栋的功劳而已。东城兵马司指挥又是他的亲爹,帮忙掩饰,杨栋人微言轻不敢与父子俩对着干,这事便没有闹出多大风波,只限于几个人知道,锦衣卫出手一查就查明白了。
曹太后因母族人失了面子,脸色很不好看。
乾兴帝:“叫杨栋进宫,让他跟御前侍卫副指挥切磋,谁赢了谁就是新的指挥。”
身边的太监宫女陪他玩乐,不需要太大出息,侍卫们还是要挑有真本事的才行。
为了让母后心服口服,乾兴帝也把潘茂才叫了进来,可怜的潘茂才昨天才挨了一拳,今日又被扫了一腿,连丢两回人,更惨的是还弄丢了他正七品的官衔,要从普通小卒做起。
其实五城兵马司的小卒也都是精挑细选的精锐,不然如何负责京城治安,让潘茂才正经去参选都未必选的上,可见乾兴帝还是给这位表舅开了一点后门。
潘茂才在兵马司作威作福惯了,无法接受这种落差,他不敢怨恨曹太后乾兴帝,回家后就把自己母亲忠勤伯夫人怨了一顿,顺便也偷偷骂了帮了倒忙的姑母潘氏:“她不搀和我还好好地做着副指挥,她一搀和什么都没了!”
忠勤伯夫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跑来定国公府跟潘氏打听,顺便诉苦。
潘氏敏锐地抓住了一件事,昨日外孙叫侄子进宫比武时,曹勋也在场!
她咬牙切齿:“肯定是他,故意坏咱们的好事!”
忠勤伯夫人也猜到了,怂恿道:“哪能让他得了圣心,明明绍哥儿才是皇上的亲舅舅。”
潘氏冷笑:“放心吧,绍哥儿就是太君子了,我会提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