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勋的沉重并没有持续多久, 仿佛只是开了个玩笑,很快又恢复如常,牵着云珠去用晚饭。
偏偏他越是这样淡然处之, 越叫云珠忍不住深想。
成亲这么久,云珠早清楚孩子是怎么怀上的了,无非就是男人把自己的一部分给了女子,与农夫将种子洒进土里是一个道理。
云珠也不用去跟别的男人比较, 就知道曹勋给她的绝对不少。
谢文英是去年腊月嫁给的安王,两人正月里去山东就藩,四月份便送了喜讯进京, 说王妃诊出了喜脉。
这夫妻俩可比他们晚成亲了半年!
云珠相信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 连月事来了都没太大影响, 那么……
云珠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一边悄悄朝对面的国舅爷看去。
难不成,曹勋真的在那些大伤小伤中损了元气, 虽然身体还非常好用, 结出来的种子却不行了?
这种事也不稀罕, 有的男人看起来很结实, 其实还打不过瘦子,有的果子表面红通通闻起来也香气扑鼻, 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
“在想什么?”曹勋忽然问。
云珠连忙收回视线, 曹勋可以自我怀疑,她作为妻子真质疑这个, 他未必受得了。
她临时找个话题:“明日休沐,你有事忙吗?”
曹勋:“不忙, 想去哪玩?”
云珠:“去寺里吧, 又能避暑, 又能上香……”
曹勋停下筷子,目光微微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小夫人:“上香,你想求子?”
云珠习惯地瞪了过去:“怎么可能,我是求佛祖保佑弟弟他们一路顺风。”
曹勋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继续吃饭。
云珠不敢再分心。
饭后,两人去花园里逛了一圈,回来洗漱一番便躺下了。
夜晚是两人最亲密的时候,有时候哪怕曹勋没有那样的心思,他也会亲亲或抱抱云珠,今晚他竟然背对着云珠侧躺,一副马上就要酝酿睡意的姿态。
这如何不叫云珠联想到孩子的事?
年纪再大他都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该有的情绪都会有。
云珠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她慢慢地贴过去,从后面抱住他,因为曹勋的肩膀太宽,云珠的胳膊是从他窄瘦的腰间环过去的,掌心轻轻地覆在他的胸口。
曹勋握住小夫人的手,声音低沉:“想要?”
云珠用指尖戳了他一下:“你就知道这个,单纯地抱抱你不行吗?”
曹勋笑了:“行。”
他无意识地捏着她纤细的手指,似乎乐在其中。
云珠顿了顿,问:“真的受过很多伤吗?”
曹勋拉着她的手放到腰侧。
云珠很快就触碰到一条寸长的疤痕,因为他全身都是结实的肌肉,以前云珠就算抱过这里,也没有感觉到,毕竟她清醒的时候不会主动探索他的身体,不清醒的时候,又怎么会注意到这点异样。
曹勋解释道:“十八岁那年吧,混战中一位胡将要与我单打独斗,对方要输了时,围观的一个胡兵拿刀从后面偷袭,刀尖穿破铠甲,刺进去一截手指那么长。”
云珠听出了一身疙瘩,好像自己也挨了那么一刀,倒不是她多心疼曹勋,完全是本能反应。
这让她想起了父亲。
父亲只在边关待了三个月,回来时脖子脸上手背手腕都添了很多细小伤痕,身上肯定也有,只是父亲母亲怕她难过,一起瞒了她。
曹勋在边关可是驻守了十四年,收复九州每一场都是硬战,容不得他当个不冒险只分功的清闲将军。
“你爹都不心疼的吗?”
“玉不琢不成器,你生在李家,应该比我更懂。”
云珠想到了哥哥弟弟不分寒暑在练武场上射箭练枪的身影,包括父亲这个年纪也从来没有懈怠过,只是祖父一直拘着父亲不许他去战场,哥哥则是早早被先帝提拔到宫里做了御前侍卫。
云珠叹了口气,更用力地抱住了他。
百姓都羡慕勋贵之家,却不知“勋贵”这头衔都是拿命换来的。
曹勋:“若我真的不能让你怀孕,你会如何?”
云珠不喜欢这个猜想,道:“与其自己瞎琢磨,不如偷偷请个名医好好替你检查检查,也许根本就是你胡思乱想呢。”
曹勋:“事实胜于雄辩,你都嫌我太勤了,孩子还没动静。”
云珠:“有没有可能就是因为你太勤了?明明已经怀了,又被你撞没了。”
又因为刚发芽的种子太小太小,所以哪怕撞坏了,身体上也没有什么明显症状。
曹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