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灯光下,少女眼尾依旧泛着很淡的绯色。
宽大白T衬得她略显清瘦羸弱,纤细手臂却被连夜赶赴而来的医疗团队,重新包扎的整整齐齐。
就一点点小伤。
还要这么兴师动众。
秦芒倚在床头,看着看着,突然就笑了。
好傻啊。
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笑贺泠霁。
麟城前往琨城唯一一趟高铁上。
琨城是小城市,连机场都没有,需要去隔壁麟城坐飞机。
西装革履的俊美男人坐在座椅内。
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半夜两点。
车厢内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
旁边丛秘书快速计算着时间:
“贺总,七小时后您要从琨城赶回麟城国际机场登机。”
坐高铁大概是四十分钟,比开车节省两个小时。
所以才选择半夜乘坐高铁。
丛秘书继续道:“抵达太太那边大概三点钟,您只能待三个小时之内,不然就赶不上了。”
“嗯。”
贺泠霁嗓音徐徐,并未听出太多波动。
这不是贺泠霁第一次为秦芒调整早就定好的行程。
但是。
丛秘书很想问问。
折腾这么久,只能跟太太见三个小时,值得吗?
太太那都算不上什么伤,就是破了点皮而已。
早有人在琨城火车站等着。
等贺泠霁抵达,便直奔秦芒剧组的旅馆。
这里太过偏僻,且剧组保密性极好,所以并没有粉丝或者媒体,知晓这部电影,在琨城拍摄。
导演想得是。
审核难过,确定上映之前,要保密要低调。
车窗外。
月光之下,清晰可见越发萧瑟的街道。
与繁华都市彻夜不灭的霓虹不同,这座小城,早已陷入沉睡,路过市中心时,都极少有亮着灯光的商铺。
忽而。
一路沉默不言的男人,薄唇微启,“靠边停车。”
司机条件反射地按照贺泠霁示意的方向停车。
丛秘书:“贺总?”
时间不够了!
贺泠霁语调很淡:“不带礼物,她会不高兴的。”
实话实话。
并不觉得有任何不对。
所以呢?
丛臻迷迷糊糊地跟着贺泠霁下车。
路边啥都没有,只有一坐粉色的自动投币娃娃机,亮着暗淡的灯光。
而里面,有只小白狮玩偶被压在玻璃上,脸上的毛毛都压扁了。
丛秘书顿时明了,
真没想到,自己职业生涯里有一样,是陪着贺总大半夜在某个小城市里抓娃娃。
首席秘书的执行力很强。
没等上司开口,已经很有眼力劲儿地负责买游戏币。
还能内心点评这个位置:很难夹。
他直接买了一百个。
‘哗啦啦’掉币声在安静的街道响起。
谁知。
贺泠霁第一次就轻轻松松把压在小白狮上面的正在翻白眼的小黄鸡夹出来。
第二次,就是那头小白狮。
“砰。”
一声轻微声响。
小白狮掉了出来。
空无一人的街道里,一点点声响都非常明显。
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清贵西装,长身而立于粉色娃娃机前,暗淡空间内,极有压迫感。
更多的却是反差感。
见小白狮成功落网。
贺泠霁弯腰亲自去捡。
丛秘书没见过世面地张了张嘴, 还是问出口:“贺总, 您是第一次玩娃娃机吗?”
为什么这么熟练。
贺泠霁把那只翻白眼的小黄鸡丢给丛秘书,不要了。
干净明晰的指骨捏了捏小白狮的耳朵,漫不经心地睨他一眼,“不然呢。”
“厉害。”
丛秘书真心实意地夸奖。
不愧是您。
没有什么不会的。
然后双手捧着翻白眼小黄鸡。
决定回家就把它供起来!
……
安静狭窄的走廊内。
被丛秘书电话喊醒的孟庭还有点缓不过神来,望着站在秦芒门口那位大人物——
依旧凌然而高不可攀,手里还拿着一只与他形象并不怎么符合的可爱狮子玩偶。
丛秘书就解释:“贺总时间紧急,大概能待三小时,麻烦孟经纪人了。”
孟庭这边是有秦芒房间的备用卡的。
毕竟万一忘带了或者突发事件什么。
倒是方便了贺泠霁。
“要把秦芒叫醒吗?”
“不用。”
男人进了门后,合上了门板。
留着守在门外的两人面面相觑。
孟庭打破尴尬,“丛秘书要不来我房间休息休息?”
丛臻也不客气:“那就麻烦了。”
……
贺泠霁在旅馆门口便察觉到了这里的简陋偏僻,而此时,看着躺在狭窄小床上的少女,眼底情绪终于泄漏了一两分。
漆黑中。
唯独少女沿着毯子蹭出来莹润淡粉的指尖,是唯一的靡丽色彩。
贺泠霁随手将已经消过毒的小白狮玩偶放在秦芒床头。
坐在床边,慢慢掀开被子。
白色的纱布,薄薄的缠满了整条手臂。
眉目清晰的淡漠男人,动作很轻地捧起少女纤细手腕,下一秒,又松开。
贺泠霁去孟庭房间洗了澡,又用消毒湿巾擦过手之后,才回来给她拆纱布。
入目便是一道道擦伤,布在原本娇嫩白皙的手臂上,加上长条的淤青,触目惊心,又非常碍眼。
贺泠霁定定看了几秒,眼睫低垂,娴熟又快速地重新给她上了药,又包扎好。
想到秦芒好美的性子。
长指微微一顿,转而给她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最后还拽了拽蝴蝶结,保证两边都一致。
弄完这些,贺泠霁上床时,已经过去将近小时。
大抵是察觉到了有人,秦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呼吸之间,是极为熟悉的冰川冷香,以及沁凉的温度,她睫毛轻抖了一下,又闭上眼睛,“贺泠霁?”
贺泠霁握住她乱动的手腕:“是我。”
“别动。”
室内没有开灯,光线极暗,给男人的薄凉声线平添了温柔之色。
秦芒根本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反而翻了个身,小声嘟囔了句,“怎么又梦到那个讨厌鬼了。”
“阴魂不散。”
声线又软又倦,不像是骂人,反倒是发脾气似的撒娇。
“又?”
床铺狭窄,贺泠霁手臂撑在少女身侧,见秦芒又闭上眼睛睡过去,指腹慢悠悠地轻蹭她鼻尖那颗鲜艳欲滴的小红痣,喉结滚动,带着极低的笑音,“原来经常梦到我。”
秦芒被蹭得鼻尖痒痒,将自己半张脸都埋进被子里,藏起来嫌弃道,“讨厌鬼在梦里也这么讨厌~”
贺泠霁动作轻柔地将被子边缘拉下,“梦到我什么?”
秦芒根本没睡醒,喃喃道,“梦到……他想……”
而后,便彻底陷入深度睡眠。
贺泠霁看着说一半睡过去的少女。
向来稳重的男人,也忍不住轻啧了声。
到底梦到他想做什么?
秦芒梦中的他想做什么,贺泠霁不知道。
但梦外的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眉目俊美冰冷的男人慢慢俯身,吻了一下少女鼻尖那颗仿佛烙印在纯白玫瑰上的小红痣。
“想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