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伸手:“不是。”
春早看一眼他摊开的,掌骨分明的手:“什么意思?”
原也:“奖励。”
春早一知半解:“……我现在身上没带钱也没带吃的,要不明天请你吃点什么?”
原也再不卖关子,径直将她手抽过来,十指交缠。
春早:“哎。”
——太高调了吧。但她没有讲出来,只是叮嘱:“只牵到小区门口。”
“好……”男生拉长的笑音散在夜风里。
2.
十月的最后一天,是原也的生日,尽管他再三强调过不过生不庆生,但春早还是忙里抽闲置办好礼物,只等找到机会当面交给他。
在第二个路灯聚头后,原也见她书包提在手里,刚要捞过来,女生却一缩胳膊:“今天不劳役你了。”
“劳役,”原也重复她的发言,含笑:“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春早语塞。
他还真是完全不关心自己的生辰啊。
她施放出提前准备的彩虹屁糖衣弹:“十八年前的今天,有一个小男孩,带着一张伟大的脸、一个聪明的头脑、一颗善良的心,降临在这个世界上。”
原也反应过来:“哦……今天10月31日?”
“对啊,你怎么能完全忘记自己的生日呢。”
这么至关重要的一天,他也过得太粗糙潦草了。
好在,有她帮他润色一下。
使用的是金色笔触。
月桂的金,太阳一样的金。
她扯开包链,从中小心取出一样东西,交到原也手里。
男生拿高一看,是一小束也就巴掌大小的月桂花,花型小而满,叶片阔绿,细枝简朴,但被装帧得格外精致。写着软头黑笔字的宣纸双层包裹,古香古色,相映出意趣。加入花店贩售想必也很卖座。
他细读后面行楷书体的字迹,隽秀也不乏风流:
“占断花中声誉,香与韵、两清洁。”
“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
都是与桂花相关的诗词。
都是毫不迂回的赞言。
原也睫毛动了动,唇角微勾:“这字你写的?”
迎着男生的视线,春早邀功:“当然。为了搭配起来更好看,我特意熬夜练了几天行书。”
“晚上想跟你多聊两句天不行,练字倒可以。”
春早说:“反正都是跟你相关的事情,有区别吗?”她细气嘀咕:“自己吃自己的醋……有必要么。”
原也听力不错,立刻接话:“很有必要。”
春早声音抬亮几分:“你就说喜不喜欢。”
原也颔首:“喜欢,”音色加重:“很喜欢。”
他又问:“桂花哪来的?不会是偷的人家的吧。”
春早边走边说:“怎么可能,”她指了指一户院落,走近便有暗香缭绕:“半月前就盯准这家了,老太太一个人住,院子里有株桂花树。我今天晚自习前没回去吃饭,问她能不能跟她买枝桂花,她说不要钱,就从树上摘了枝开得最好的给我。”
春早难得露出狡黠的神情:“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选别的花么?”
原也:“折桂?”
春早惊喜:“哇,你懂啊?”
原也笑了笑:“我语文又不差。”
春早双手在身前拍两下,调侃:“是吧,这可是我想了很久的零成本好礼。”
原也不应声,扬手在她在她后脑狠揉一下。心意是无价的,非讲这些煞风景的话。
春早辫子被搓乱,双手背过去整理。
刚要怼两句,却见少年敛目,凝视着手里的桂枝,继而用另一手掰下一丛花粒吐蕊的分枝,递过来:“给。”
春早眼皮翕动:“嗯?”
“我一个人折多没意思。”
春早会心一笑,接过去,凑近嗅了嗅:“别看桂花小小个,闻起来好甜。”
原也也跟着闻一下,又瞄眼低处女生的侧脸:“嗯。”
到家后,他必须极力遏制,才不至于在春初珍眼皮子底下过于情绪洋溢,尽管已经开心到想去学校操场连跑五圈了。
本以为,这已经是母亲走后最完美的一次生日,却没料到隔着一堵墙的女生还留有后手。
临近十二点时,他收到春早的消息:快到窗口来。
原也起身下床,快步走到床边。
另一边的窗台,女生已经歪出头,伸长手,在冲他挥舞手里的一样东西。
原也定睛,发现那是一根心形的金色焰火棒,好像是……常插在蛋糕上的那一种。
掌里手机一震,他低头,得到准确答案:
【这是我托童越帮我从甜品店买的焰火棒蜡烛。传说,古希腊月亮女神阿尔忒弥斯会帮每一个生日时对蜡烛许愿的孩子实现心愿。十二点前我要点燃它,然后你就可以开始许愿了。】
但原也觉得,阿尔忒弥斯近在眼前,不过两米之遥。
女生无声且热烈地晃动焰火蜡烛的样子,仁慈美丽,生机盎然,魔力超凡,闪闪发亮。
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能扫荡一切落寞,孤寂与庸常。
原也打开手持弹幕,改换文字:收到。
春早莞尔,煞有介事地将焰火棒插入太阳花丛中,而后擦亮长火柴。
她护着跃动的火苗,引燃它。
刺啦。
灿烂的金色的焰火噼啪迸开,黑夜中,它将少女的双目映成两汪星海。
快!点!
——她做出大大的口型。
原也配合地双手交握,虔诚阖眼。
再掀开眼帘,周遭回归清寂与晦暗,小花在风中摇曳,但光与热的余温尚在,就留在两人相视的微笑间。
原也低头,想问一句,你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么。刚要打字,却发现聊天框已多出两行字,就在须臾之前,他闭眼为她许愿的那十多秒:
“世上总会有一颗心为你的诞生而闪耀,
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