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河诡渡(刑 讯 大 师)(2 / 2)

诡话第一boss 吾九殿 11856 字 6个月前

阴冷、恶毒的大少爷眼皮一垂,眼皮底睨来的视线,格外拉仇恨:“字不认得,血也不认得?”

王小丫眼巴巴:“二姐儿。二妹妹。”

‘二姐儿’:“……”

利用王小丫姐姐来指使它干活,怎么有这么卑鄙无耻的人类。

‘二姐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王小丫一眼,不情不愿地从王小丫怀里爬下来,用只有半截的身体爬到花名册前,伸出沾满血的青白小手,按了上去。

大烟墩鬼寨触发的【胆小鬼的选择】表明,卖汤老头死后报仇,找孙女连带弄死土匪寨子的时候,是有人利用其他土匪当“替死鬼”,从大烟墩逃了出去。这个土匪的名字肯定在花名册里。入伙的土匪,都在花名册自己名字旁边,留了血手印。

假设这个土匪两年过去,现在还活着。‘二姐儿’和大烟墩的土匪寨有夺命之仇,应该能从名册上的血手印里感知到自己的仇家。

随着‘二姐儿’将手按在花名册上,它原本就全黑没有眼白的眼睛,突然变得更加恐怖。

阴森森的黑雾从眼里涌出来,一股让人感觉如坠冰窟的阴气从‘二姐儿’的身体里扩散出来。它的喉咙里忽然发出了‘咯咯咯’的怪响,尸身被撕咬过的地方,开始向外涌出鲜血。罗澜舟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打了个激灵。

他不由得庆幸,卫厄没有直接把花名册带去给卖汤老头看——‘二姐儿’的情况,比卖汤老头稳定很多,这几天和王小丫这

个小萝卜头接触久了,变得更加具备理智活性。它碰到这个花名册都有失控的迹象。

换做直接拿去让卖汤老头看,恐怕胡蝎女的纸人皮,都控制不住他的血。

碰到花名册的时候,‘二姐儿’漆黑的眼里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强烈的、模糊的恨意涌了出来——

‘二姐儿’一手抓住花名册上的一个血手印,一手直直抬起,死死指向城外的一个方向!

卫厄朝‘二姐儿’按住的血手印旁边看去,对应的名字是个旧社会很常见的乡下名字:“李三壮”。

李三壮,太原兴县某村人,三年前和其兄一起,上山入伙。

紧挨着李三壮的名字,就是他兄长的名字:李大壮。

指出这个逃脱的仇人的名字后,‘二姐儿’身上鬼雾翻涌,明显是见到仇人后,怨气过重,厉诡要失控的前兆。卫厄垂着手,长衫袖中,手一翻,【地官印】出现在掌心里。既然是他让‘二姐儿’辨认的死活,那‘二姐儿’有什么异常,就由他负责。

谁知道,王小丫抢先一步。

王小丫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二姐儿’浑身冒着渗人的黑气,她却跟没看见似的,一把将‘二姐儿’抄起来,抱在怀里,跟哄五楼门寨的小妹妹一样熟练地拍着‘二姐儿’的后背:“不怕不怕,婆婆的娃娃借你。”

她又哄又拍,还把娃娃塞到二姐儿怀里。

不知道是王小丫的哄起了作用,还是五楼门寨婆婆们的娃娃起了作用。

‘二姐儿’身上的黑气居然真的消了下去。

它怒气冲冲地朝卫厄瞪了一眼,卫厄面板上顿时弹出【缚诡‘二姐儿’对玩家卫厄好感度下降】的提示。

卫厄见怪不怪地收起了地官印。

他在小孩子这里的亲和度本来就不高,被小孩子类型的怪物记恨上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似乎真的讨厌透了卫厄这个黑心大少,‘二姐儿’被王小丫抱起后,硬扯着王小丫的衣领,往西边厢房的屋子指。意思是想回去了。王小丫瞅瞅卫厄大哥哥,说了声“我带二妹妹先回去”,才煞有介事地往那边走。

五楼门寨的小萝卜头们跟着一串儿,小鸡仔似的,往西边的屋子去。

这时,

外出打探消息的解元真、王悍匪也回来了。解元真一回来,便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到一块儿说话。

他还真打听到了点消息——

卖汤老头带孙女儿在身边,保德城居然真的有人对这对老少有点印象!

——————

解元真、陈程等人都赶在天黑前,回到了保德城里头。保德城外头,靠黄河的东门营亮着点点灯火。

东门营是保德城驻兵、练兵的军营寨,洪汛河防时,这里也会住一些河工河兵。方便他们到黄河边上干活。眼下,保德城段黄河漂尸,一些捞尸的短工,晚上就歇息在了营寨子里。

这年头,世道邪门。

营寨的四门也都挂着震慑诡怪的符箓画像。

和被强征的保德城百姓不一样,睡东门营的捞尸短工,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汉子——他们负责捞那些最恶心、最古怪的尸体。保德城里的士绅大族,也怕他们捞出那些尸体,会引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他们。放他们晚上进城睡觉,就会把盯上他们的东西,也放进城里头。

因此,专门在外头圈了东门营这么一片地方,不准他们晚上入城。

捞尸的扛帮短工也不在乎,因为东门营包早晚两顿饭,不用给钱。

天黑后,不能再捞尸。这群扛帮的汉子,就在东门营里呼噜睡得一个比一个沉。捞尸已经捞了几天,也没见得发生啥害人性命的事。大家都放心了不少。

……你,看到俺的孙女了吗?

……你、看到俺的孙女了吗?

你看到了吗?

怨毒凄厉的声音在后背响起,一双冰冷枯瘦的手,朝着肚子里就抓了过来。

东门营里,一个捞尸的扛帮汉子猛地坐起身,他四下里一看,看到白日里眼熟的几名同帮脚夫都在不远处盖着破棉被呼噜呼噜睡着。营地栅门上,悬着的几个灯笼,也在正常地亮着。汉子长出了一口气。

他背后汗津津的,满身的寒意。汉子下意识往自己的后背上摸了摸,没摸到有任何东西,这才稍稍安心下来。他惊魂未定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疑神疑鬼地四处张望,心里想着,莫不是那个死老头子,又来找他的麻烦?不可能——不可能!

那个老头子不可能回来找他们找孙女,那个老不死的贱骨头,穷棒子已经被弄死了!

他们亲眼瞧见的。

再说了!卖汤老头死,也不是他们动的手啊!

是他自己弄死自己的!

冤有头债有主,死老头子怎么敢找他们报复?

不是那个死老头子,难道是大烟墩的兄弟们?他的亲兄弟来找他报仇了?这个倒有可能,山寨里人那么多,少死一个两个,谁知道?卖汤老头杀了那么大一波的人,早该解气了。肯定是他那些寨子里的兄弟不甘心,盯上他了

都是兄弟的,咋个连替他去死也不愿意!

这个白日里伪装成普通扛帮汉子的李三壮思来想去,还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盯上了自己,阴嗖嗖的。他越躺越不踏实,忍不住又翻身起来,往营门外瞄了一眼。

这一瞄可不打紧,直接把李三壮吓了个三魂出窍,七魄飞散。

东门营的木栅栏外边——黑漆漆的黑暗里,有一张、一张白森森的鬼脸!

那张鬼脸,一闪就消失了。

李三壮一晃间见了那白森森的脸,只觉得越想越像大烟墩里死去的土匪兄弟。他吓得不得了,不敢再在原地睡,赶紧套了破外衣,从地上爬了起来。往营子里头走。睡他旁边的扛帮兄弟被他的动静吵醒,迷迷糊糊地问了声“干啥”。

李三壮含糊了声,俺去尿尿,糊弄了过去。

到了东门营子中间,这里也睡了不少人。正中间还有堆大的火,让李三壮安心了不少。他背过身,偷偷拆开一张黄澄澄的符纸,把其他扛帮“兄弟”们的头发包进去。准备一遇到啥怪事,就故技重施地把东门营里的扛帮汉子们推出去替他送死。

扛帮是下脚行,让人瞧不起,为了不受欺负,扛帮的帮派里头就格外的团结。李三壮平时憨厚老实,没少和其他扛帮的脚夫一口一个“兄弟”的喊。为的就是这时候,冤死鬼上门的时候,能给自己增加点活路。

平日里喊你们那么多声大哥,这会儿兄弟有难,不能不帮是吧?

四下里阴森森的感觉越来越重,跟两年前那死老头在寨子里找他孙女儿一个样,李三壮的脸色不由得越发狰狞。

他把大哥们的头发往符纸里裹,就要咬破舌尖,把自己的血吐上去。

营门上贴了护营的纸神像,那些东西要进来,没那么容易。他把事儿捣鼓好,来得及。李三壮这么想着,忽然,嘀嗒、嘀嗒。李三壮舌尖还没咬破,先一步有血,掉到了他手里的黄符纸上。

血,哪来的血?

李三壮一懵,下意识顺着血迹看去——他的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只青白的、布着牙印的小手!

啊啊啊啊——李三壮刚要惨叫出声。

另外一只,更长、更冷白的手已经从旁侧里伸过来,把一节木头快、准、狠地塞进了他嘴里,堵住了他的声音。

下一刻,有人在背后,狠狠敲了他后脑勺一记。李三壮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李三壮发现自己面朝下,趴在一堆火前面。一个人,一个穿深黑长衫,带着两个手下的人,站在面前——不,可能不止两个手下。还其他人在背后,结结实实地踩着他的肩膀,把他死死踩在地上。

踩着他的走狗问:“魏少,咋问?”

李三壮正在惊恐地回忆,自己得罪过什么叫魏少的人物,就听到那个穿着深黑长衫的“魏少”回答了。

一开口,就是十足十的阴间风味——

“剁了手跟脚,把舌头留着。能说话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