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汤老头平时看着是个普通的、善意的老头。
可他身上的尸气越无比的阴寒,怨气无比的重。
哪怕解元真已经隔了一层布来点血遮阴,穴位连得一多,还是让两个完全不同的气息直接冲撞了起来。
念头一转,卫厄抢步上前,一手按在了卖汤老头肩上,对解元真道:“继续。”
既然卖汤老头身上的尸气太强,会冲撞阳气,就先用地官印镇压一下。现在的地官印没办法给死尸提供遮掩,可镇压一下尸气和怨气还是能做到的。
解元真抬眼看了卫厄一下,二话不说,继续迅速地将手中的小童阳血点在最后差的几个穴位。
有卫厄镇住卖汤老头身体里的尸气,剩下的几个穴位,很快地就点好了。
卖汤老头手脚一轻,整个人上翻的眼白落下来,仿佛睡着了一样,躺在地面上。这时,周围的人都注意到这边二十几号人围在一块儿,没有移动,已经朝这边围了过来。
人群再过来,就要发现这边的异常了。
胡蝎女一抖手腕,一件外衣盖到了卖汤老头的身上,遮住了他衣服上的古怪血迹。
她朝两个五行六道的汉子一使眼色,那两人立马会意,上前,一前一后,把卖汤老头抬了起来。
“老人家犯病,中风而已!不打紧不打紧!”
卫十道打中间的圈子钻出来,熟练地抬高高声嚷嚷。
他朝左右过来的人拱了拱手:“老人家气虚,喘不过来,还请各位让让,我们好进城找郎中去。”
卫十道一通话下来,不仅熟练地将事情遮掩了过去,还让原本围观的人散开了一条路。有一两个好心的,跟一行人指点,城里哪里的郎中最近。卫十道连连道谢,招呼着众人赶紧进城。
在抬着卖汤老头走向近处的城门时,所有人都绷了一根弦。
直播间观众更是紧捏了一把汗。
好在一切顺利,过城门的时候,卫厄隐约能够感觉到有一点什么气息从身上扫过,但没有任何异常发生。
大家带着半冷半僵,一动不动的卖汤老头,顺利过了城门关。
刚要松口气,一阵呼喝从里头传了过来:
“让开点,让让!都让一点!”
一伙人拿着长担子,提着麻绳,呼喝着从官道那头过来。这伙人,穿得简陋,穷酸,并不像官府的差役,也不像是有钱的大家大户的走狗。但气焰可比周围的普通百姓高上许多,口气格外的凶。
旁边的百姓也不像是怕他们的样子,却很避讳地纷纷让出了路。
见状,五行六道的人抬着卖汤老头也往旁边让了让。
他们初来乍到,不清楚保德城现在的情况,不要随便起事端比较好。卫厄等人也跟着避了一下。
那群人从面前经过的时候,卫厄的视线从他们手里的麻绳上扫
过——一般来说,在河道附近,拿担子,麻绳的,应该都是在码头等工的“扛帮”,也就是干卸货的脚夫。但是这些人看样子不是像要去卸货的。
他们手里的麻绳,更是沾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死人的味道。
卫厄目光在他们腰里另外的一个小腰包里停了下,带着其他几个人,同卫九易他们很快地向前走去。往前走的时候,就听到一些城里的百姓压着声他们在背后啐道:“又去发死人财了”“别说了,昨天让他们捞了不少”“扒这种钱,不怕生娃生死胎……”
死人财、河曲漂来的死尸。
卫厄稍稍落后几步,拦住了一个从城里往外走的人:“刚那些,都是什么人?怎么说他们发死人财?”
卫厄长得好,衣服也好。俗话说,人靠衣冠马靠鞍。瞧着就不一般。
那人被卫厄拦住,赶紧擦了擦手,弓着身解释道:“那是俺们这里的勺子帮,打城外码头给人拉货的。
“嗨,这不是,这俩天,俺们这的河漂来好多死人,堵了水路吗?他们就是去那里捞尸体的。跟俺们这些当白干活的不一样,他们捞那种死沉死沉的尸体,捞一具能得二百个钱!其他人打尸体上找到的钱,也都得被他们抢去。”
说到这,被拦住的人,不由得有些不平:“都是捞河尸的,咋就他们这么霸道……”
卫厄问了个大概的情况,随手丢给了这人一点碎银子,跟上其他人。
这一次,和五行六道的人一起,他们倒没有去找客栈住,而是被卫十道领着,七拐八拐,直接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高天井小院子。
院子的主人是五行六道认识的人,有一儿两女,全在道上闯,现在都不在家。开门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在旧社会算得上高寿,头发花白。
老太太为人很热情,一开院门,就张罗着要给他们烧热水。好洗洗脸,泡馍馍头。
卫十道把人拦着,朝卫厄招呼:
“魏少爷,这回您可真遇到本家了!一家人呐!”
刚进院子的卫厄步子一顿,眼皮在听到“一家人”时,不受控制地轻微跳了一下。
下一秒,就听到卫十道笑呵呵的,语气还怪自豪:“这位是魏家三老太,跟您一个姓的!八百年准是同宗的勒!魏家老太,您不是总叨叨俺把你孙子说去黄河绕湾不回家了吗?得嘞,今儿我给您领个新后生过来,这不比你那孙子出挑!”
正进门的卫厄:“…………”
正出来接客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