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他们逃难,没有沾魏少的光,一路上早不知道得死多少回了。这时候,再说要分道,先不说以魏少的心狠手辣劲,手底下的人敢不给他脸,自己走,会不会先一刀宰了他们。单单就黄土荒野各种东西出没,随便来个小诡小怪都能把他们弄死。
土匪头子那边同样没什么话,他们本来就是凶横的匪徒,能捡条命回来,只要娄当家的不发话,他们就没吱声的份。
唯独燕塘春掌柜一听,这些位祖宗,居然要自己等那些个妖人上门,眼一翻,差点昏过去。
他哭丧着张脸,不住地朝罗澜舟使眼色,意思是你这做跟班的,不劝一劝你们大少。
罗澜舟直接当没看见,卫十道这条线和诡道的人一看就和“黄水诡祸”的根源有关。他和卫厄傻了才跟卫十道他们分开。
*****
一行人原本的目的地是西头的河曲城。
既然要等着诡道的人自己沉不住气现身,他们索性也不打掩护,收拾了东西后,继续按原来的路线往前走。
在路上,罗澜舟仗着身份方便,和卫十道、铁哥儿他们套出了诡道里“长生门”的一些消息。
长生门原本是齐鲁地的一个秘密的帮派,人手不算太多。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攀附上京中的贵人。被传言,有长生门的能人,救了皇城里的王爷性命,从此传教兴盛,规模渐渐扩大。
后来几次战乱,老百姓活得艰难,很多地方的人都信了长生门打出来的“延年益寿,此世长生”的鬼话。长生门在民间的香火渐渐增多,后来分出了好些个堂口。
“长生门最神秘的,是长生门的门主。他们自己宣称门主是地仙,能生死人骨,活死人肉。现在正在渡劫,一但渡成就是大罗真仙,就能出来普度众生。不过管他诡仙地仙真仙的,反正到现在屁的影子都瞧不见。”卫十道说道。
“其他诡道的门派就先不说了,俺跟长生门打交道最多。单说这个长生门。
“长生门里头每个堂口都有尊他们所谓的‘大真师’坐镇,每个堂口看家的本事都不一样。各个堂口底下教徒分八个牌。红牌子管厮杀斗法,黑牌子只管接头牵线,处理一些杂事。”
听卫十道说到这里,卫厄想起了李翠花、癞头和尚。
他们带的腰牌,就都是黑底的牌子。
两人做的事情也都更像是下层教徒干的活。
前头的李翠花,是负责拐卖“生引女”,将生辰合适的大姑娘骗到窑洞里关起来,等凑够人数再给上头送过去。
后头的癞头和尚在万家堡,负责和有钱的、能够当明面幌子的万家老爷联络,维持万家的借财。
“长生门前面的堂口身份高,几乎不怎么在明面上活动,不知道在做什么。俺这些年和他们交手,最多的是和后头的堂口打交道。”卫十道继续说道,“这次在万家堡活动的,应该是第五堂口的人。这个堂口的,最喜欢带个‘五’字,什么五喜五财。”
“五财神,八成是他们弄出来的东西。”
“阴剪派是五堂口负责杀人斗法的红腰牌,来追杀的,估计就是他们了。”
卫十道一番话,终于给卫厄和罗澜舟勾勒出了“诡道长生门”的大致状况。
他们两人不经意地扫了对方一眼——他们意识到,悬河副本和以往所有副本最大的不同,在这个副本,他们很有可能接触到更多更错综复杂的诡术结构。
整个悬河副本,恐怕不仅仅是玩家被一窝蜂似的投进来,
副本中原本的各方人马也在黄河流域风云汇聚!
怪不得副本这次的主线要求之一,是在副本里生存过二个月。
如果时间太短,玩家根本不可能摸到“黄河诡祸”的源头。
按捺着心中念头,卫厄和罗澜舟没有暴露自己的诧异,听卫十道继续往下讲。
“二年前,黄河突然决口。”卫十道盘坐在驴车前头,一张脸上浮着淡淡的忧色,“黄河大水一连淹了几十个城池,死了好多好多人。俺那时候在关外,没进来,但听俺二哥说,二年前那场大水,从黄河下游一直淹到黄河口,死的人可多,可惨。俺二哥那时候刚好在黄河边,看见一个村子一个城,划着船进去都是死尸……在屋子顶上漂着,死尸的肚子里都是鱼,大鱼小鱼,全在吃人的肠子。”
说到这,沈富勇刘二牛他们连连点头,说他们虽然是黄河中游的人,可也听说过二年前黄河决口,下段的惨样。
“老吓人了,俺爹说那时候是整个村子整个村子的死,哎呦!”刘二牛说着,打了个哆嗦。
“从那以后,这黄河两岸的诡祸就不断了。”
“有人说,就是二年前那次黄河决口,把黄河里的东西都放上岸来了!后头才有这么这多诡东西。”
沈富勇、刘二牛争先恐后说自己听说的东西,众人下意识朝黄河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么一眼看过去,突然的一股寒意蹿上沈富勇他们的脊梁——
就在驴车前进的方向上,黄土的路边出现一个布扎的假人。
假人一件蓝布上衣,黑布裤,腰间扎着条红通通的带子。面朝驴车这边,白花花的脸上,涂着红彤彤的两坨膏子,嘴角高高咧开。
“来了来了,”燕塘春掌柜早是只惊弓之鸟,一见到土路边的假人,立刻吓得大叫起来。边叫边往后退。
“一个破假人,吓唬吓唬你而已!”卫十道喝道,他手一抬,一枚石头子就飞出去,将假人砸出老远。
假人被砸出去,溅起一些烟尘,一动不动。一张涂了红膏子的脸依旧侧着朝向驴车这边。咧开的嘴角似乎还越咧越高了。驴车每行进一会,前边的假人就出现一具。燕塘春掌柜被吓得哆嗦,一个劲儿往板车人堆里挤。
假人像是阴魂不散,无穷无尽。
卫十道、铁哥儿浑然不惧,但沈富勇、刘二牛、土匪头子他们脸色都有些发白。
这时,在后头观察了一会儿了的卫厄忽然开口。
他朝沈富勇、刘二牛和土匪群一点,命令道:“去把那些东西的衣服扒了。”
嘎的一声,赶车的卫十道差点抽空了驴子。啥玩意?扒假人衣服?稍缓,卫十道猛然反应过来,假人身上都是崭新崭新的蓝布衣和黑布裤。按这个阴魂不散出现的势头,全部扒下来装车带走,多少得是一笔不小的物资。诡道的人你牛,那就硬杵上一路的假人竿子呗!
思路打开,卫十道、铁哥儿瞧前头的假人眼神火辣起来。
无本买卖,谁能不爱!
魏少不愧是魏少,商人奸诈阴损……啊不,白手起家的本事果然是刻骨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