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悬河诡渡】副本的时候,卫厄就诧异,一贯碍事的主神怎么突然没了动静。就连被封在他身体里的诡物神像都陷入了奇怪的安分。原来祂以“娄临”的身份,进到了悬河副本里。
可好端端的,主神怎么会突然用起“娄临”的身份?
这身份比神郎官要受限制更大。
祂闲着没事给自己找事?
怀疑和戒备拉到了顶点,但左右都是人,还有直播间和身份卡的限制在,没办法直接问。
卫厄只能没表情地看了娄某人一下,就收回了视线。
落其他人眼里,就是魏少阴冷不悦地扫了娄下仆一眼,像嫌恶脏了自己的眼一样,收回了视线。
……看来魏少爷,对他这个姘.头厌恶得紧啊。
卫十道对“魏少”好感不小,同沈富勇他们说话的时候,余光照样留意着魏少这边。
常理说,要是两人勾勾搭搭有那方面的关系,该用相好的来称呼。可魏少和他手下养的恶犬的关系,怎么都跟“好”字搭不上边。顶多算个……算个互取利益的姘头。
念头刚刚一闪,卫十道就被那姓娄的再次看了一眼。对方捏着挂缠在手腕上的鞭子,大有直接甩过来一鞭,抽烂卫十道这个杂碎的势头。
然而,魏少就像是脑后长了眼似的,
姓娄的男人手稍稍一动,魏少的手一抬,精准地扣住了男人宽大有力的手骨。男人被晒得微黑的肤色和魏少寒白的手形成鲜明对比——以卫十道的眼光,卫厄闪电般的这一下,绝无留手,五指成钩紧攥的劲道绝对不小。
换个普通人,这一下,手都能被拧折掉。
但姓娄的危险男子手骨连晃都没晃一下。
甚至因为被抓住了手腕,落向卫十道的杀气更重了。卫十道脸上笑容一僵,手收进了袖子里,不知道在找什么。
魏少头也没回,依旧看着前头的戏台子,冷森森地道:“你是想造.反吗?娄、二。”
娄二。
落在卫十道身上的杀气移开,男人将视线落回到“魏少”身上。祂危险地看了卫厄一会儿,片刻后,就着被抓住手腕的姿态俯身,咬着齿尖,在卫厄耳边似笑非笑说了句什么。男人的声音已经压低了。
卫十道耳朵尖,还是听到了一点,
似乎是在说:“……叫得挺不错啊,少爷。”
最后“少爷”两个字,咬得极重,像要将大少爷的皮肉咬下一块在口中衔着。
魏少看都没看他一眼,只将他就势往下压的手甩开,取出一块手帕,寒着脸,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
“得。”男人收起鞭子,“今儿听大少的,饶你一命。”
锁定在身上的杀气不见了,卫十道还是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娄二。
这名字是还不错啊。挺正常的啊。
正纳闷着,燕塘春的掌柜来了,一来就满面笑容地给魏大少爷拱手作揖,夸赞魏少好风度的话不要钱地往外洒。献媚程度比早上高了一个层级。
“哎呀,魏少在这可是坐得有些厌烦了,”瞧出卫厄不怎么往戏台上看,掌柜笑道,“小的听说,南边的戏和我们北边不太一样。魏少看不惯我们这些晋北的梆子戏也正常。晚上三更迎的五财神会热闹些。那个新鲜。”
晚上三更,五财神。
什么神得在晚上三更的时候才迎?
魏少朝卫十道瞥去。
卫十道脑筋转得快,忙问以往的五财神是怎么迎的。
燕塘春掌柜刚要说话,戏台上传来一声凄凉婉转的唱腔:“……点点骨血开灵路,点点灵路点点灰。阿娘替俺开灵路,俺替阿娘往里瞧——”
卫厄不怎么听戏,不大分辨得出戏腔有什么不对,但这一句唱词落到耳中,他倏然抬眼,朝大宅戏台上看去——
“开灵路”是死人头七出寿是唱的词,讲的是为死人打开通向幽冥的灵路。万家请戏班唱戏,是为了大寿寿宴热闹,怎么唱这么不吉利戏词?
就这么一眼看去,戏台上,一位涂着大白脸的旦角儿正唱着戏,一甩袖子时,背后挂着一道白长的人形。
“你看我——唱这出寿公道,我看你——替我开财道。”
阴阴的、尖尖的戏腔儿从旦角口中发出,旦角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下头。脸上的神情明明是惊恐的,口中的戏腔还在不断往外冒出。“她”唱时,背后挂着的白长人形一双手从后头,绕到了旦角的脖子前头。
半张扭曲的人脸,一并冒了出来。
来了。
卫厄搁在桌上的手指微微顿了下,他正对着戏台上的旦角儿。唱戏时,从旦角儿背后浮起的人脸就正对着他。
那张脸、扁平、白惨,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