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河诡渡(空手套白狼的一百种方式...)(1 / 2)

诡话第一boss 吾九殿 14901 字 6个月前

拿到万家老爷的回帖,卫厄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单看万家老爷回贴里谨慎又客气的语气,就能对燕塘春掌柜的去万家大宅是个什么狐假虎威的德行,猜个八九不离十。

进万家堡时,卫厄看过万家堡酒楼客栈的分布。大多数地位好的客栈酒楼,都是挂着万家的旗号。唯独“燕塘春”在一众万家的铺子里,抢到了一块十字街口的好地。然而,在燕塘春斜对角,硬生生又开了个万家楼。

生意人,对角对门开。

没摩擦才怪了。

以万家家丁在镇门外头表现出来的嚣张气焰来看,万家经营酒楼,平时不可能多和气。

生意场上的气憋闷久了,一得到扬眉的机会,除非是窝囊废,否则肯定要加倍吐出来。

而卫厄试探过燕塘春掌柜,借着对方怀疑他身份,上楼来讨钱时的几句交锋,将后者的德行摸了个差不多——是个惯会见风使舵的生意人,有些城府,但是不多,不是能够心甘情愿吃闷气的木楞主儿。

这种人,要是没倚仗,最会笑脸逢迎。一有倚仗,立马是另一副嘴脸。

万家堡的主人,万家宝,能够在晋西北攒下偌大身家,他一见平素谨慎的燕塘春掌柜,在自己面前端起架子。按着正常的反应,自然要觉得,燕塘春掌柜的背后有来头不小的人在支撑。

卫厄拿捏的“徽十一行典堂掌事大少”,就恰好卡在一个让人忌惮也不过于夸张的位置。

堂口掌事的再往上走,就是决定一行的商帮元老,身份过高,不可能贸然来晋北。

往下走,普通的徽商商人,又无法对晋商出身的万家构成威慑。

“……亥月十二,鄙宅诚候魏少大驾。”

将万家老爷亲笔写的回信看过一遍后,卫厄拿起了同回信一起送过来的寿宴请帖。

【恭喜玩家卫厄,获得线索道具[万家堡寿宴请帖]】

系统提示在面板上闪过。

万家堡会触发隐藏剧情的根源,果然和万家老爷的大寿有关。

在万家堡住的这两天,卫厄对万家镇的情况有些了解——没有什么死人的事情发生,也没有什么怨气憎恨的东西害人,一切正正常常。镇子甚至称得上热闹。可这份“正常”与系统给出的“万家堡疑云”结合在一起,就显得极为古怪。

别的地方有许多难民在饥荒逃难,像大牛坝村、清水河村,穷到沈富勇刘二牛他们掏不出几个铜板。

万家堡的镇子却依旧生意热闹,

所有人都交口称赞,认为这是万老爷每年做大寿,请“五财神”,让镇子沾了福气的缘故。

就连对万家老爷颇有怨言的燕塘春掌柜都想着沾一沾万家寿宴,请来的五财神福气。

如果真的拜五财神,就可以保佑一地的财运福分,那其他的地方为什么不拜?而财运这么好的东西,万家老爷竟然舍得分给其他人?

根据卫厄二次副本,对诡怪、诡神的接触来看,副本里极少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神” ,所谓的神恐怕都是一些不知道根底的东西。万家堡拜五财神得到的东西越多,回头付出去的代价就更大。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这一切,都被藏在镇子祥和的表相之下,只有进入万家大宅,才有可能发现真相。

卫厄折起回信,朝悬浮在房间半空中的“耳虫” 瞟了一眼。

燕塘春的掌柜去了万家大宅后,

一弯一弹,蚊子幼虫孑孓般悬浮在房间里头的“耳虫”变得多了起来。

十几条悬浮在半空中,肉眼看不见的斑斓彩线虫子,一弯一弯地,像是在四下探听着什么。

显然是在知道“徽商魏少”住在这里,才被增派过来监听的。

耳虫在半空探听,卫厄不紧不慢的收起回帖。

——卫厄先前怀疑过,“耳虫”是万家老爷自己亲自在操控的,还是有人隐藏在万家背后操控的。

如今看来,应该是后者!

若“耳虫”是万家老爷自己弄的。能够亲身掌控这种诡异邪术的万家老爷,对素未谋面的徽十一行魏少的顾忌,还达不到眼下的程度。万家堡里遍布耳虫,更像是万家老爷自己供奉了长生门的什么人。

由那人驱使这些耳虫,再去帮助万家老爷敛财。

但比起探索李翠花残魂记忆遇到的“大真师”,

躲在万家老爷背后的长生门人,实力就要逊色多了。

老牛湾边,卫厄在“探魂索渡”中,只是借李翠花的记忆,看了“大真师”一眼,后者立马有所察觉。而控制“耳虫”的这人,还敢驱使着耳虫大摇大摆进到他房间,明显连耳虫子虫没能成功寄宿到他耳蜗里都没发现。

卫厄一领暗纹黑长褂,倚靠着太师椅坐着,十足的旧时公子哥模样。

手肘闲散的搭在扶手上,红玛瑙和青金石的耳坠珠子,在蜡烛火光中闪动着浓艳的色彩。

一只耳虫弹游着,弹到了卫厄面前。

卫厄借机观察起这东西的样子。

耳虫手掌来长,弯弯细细,探头探脑,跟线条拧成的一样。顶端是圆形的开口,像一个吸盘,里头有细小的牙状物。再往里头,跟吸管似的是中空的,分布着一圈一圈让人恶心的紫色螺旋纹。

眼下,耳虫大摇大摆凑到卫厄近前,

耳虫虫体弓起,开口一张一合,仿佛在收集“魏少”房间里的一切声音。

直播间在这时显示出了模糊的“耳虫”轮廓,

起初不明白卫厄在看什么的观众,瞬间都有些想吐了:

【卧槽什么变态,在我卫神的房间里放了这么多的虫子】

【还凑到卫神脸上听!要不要脸要不要脸】

【等等,直播间的旁边显示了这东西的信息……[耳虫],子体会钻进活人的耳朵里窃听。槽,怪不得卫神进万家堡后,一句话都没隔壁二队的罗澜舟说过,原来这万家的地盘上都是这种鬼东西】

【yue,鸡皮疙瘩起来了】

直播间被耳虫斑斓眩晕的色彩,细长钻活人耳的特性恶心得不轻,

燕塘春上房里,

端详了耳虫一会,在耳虫再次往前靠的时候,卫厄捏了捏耳垂上的红玛瑙和青金石,忽然微微扯了扯唇角。

****

万家大宅,宅院深处的一个密室。

披着暗红袈裟的癞头和尚盘腿端坐在一个木圆盘中,面前摆着二碗水,再往前则是一个大银斗。癞头和尚闭着眼,双手合十,口中不知念念有词,然后“哇——呔” 一声,往银斗里吐出一条肉红色,布满疙瘩的虫子。

那是耳虫母虫。

母虫一落到银斗上,暗红疙瘩的虫身就轻微地颤动起来,

母虫张着子虫虫口,似乎发出一道道人耳分辨不清的声波,

紧接着,摆在癞头和尚身前的二碗水水面泛起一层层涟漪,涟漪越扩越大,稍微有些模糊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

起初是上百道的杂音,

癞头和尚抓起一把香灰,往水面一洒,

香灰浮在水面,大部分往碗底沉,小部分漂浮在水面。

沉下去的线香香灰就像是将碗里传出的杂音给过滤了一遍似的,最终整个万家堡其他地方的杂音都被滤掉,只剩下一些有用的声音:

子虫传音范围似乎被框定到了燕塘春里头,

管事呵斥伙计声、一些人畏惧、赞颂“魏少” 的声音、马廊里的草料声相继着传出,

燕塘春酒楼掌柜,在自己房间里哼着晋北小调。哎呦哎呦的,对今儿狠狠在万家出了口恶气得意不已。时不时停下来,自言自语地畅想两句,之后搭上徽商魏少的线,能抢掉万家楼多少生意。

掌柜的在自己房间里,拿这算盘,噼里啪啦打着,明明还是没有影儿的事,

硬是算得有鼻子有眼的。

连来年盘下万家楼改成燕塘春的分号,狠狠打万家一个脸后,要卖什么菜色都想好了。

燕塘春掌柜的将债一笔一笔算得精明无比,

万家老爷站在癞头和尚身后,越听脸色越铁青。

“这燕塘春的掌柜,果然对我万家早有不满,这条见风变色的蠢驴!”万家老爷压着怒火,将手中的两颗核桃佛珠磨得咔嚓嚓作响,“得了我们万家这么多照顾,还想吞我万家的肉。好个小人!”

万家老爷骂着,癞头和尚往碗面又洒了一层香灰,

水面涟漪晃动,终于锁定到了他们警惕的徽商魏少那边。

首先传出的,是一道细细的、阴沉冷测的声音。

这声音刚一传出来,万家老爷就一个凛然,立刻由声音勾勒出一个阴沉、喜怒不定的形象,完全符合典当行堂口掌事暗里杀人不用刀、经手他人家传宝物,对他人砸骨吸髓的残忍特征。

那冷嗖嗖,自言自语都像淬了毒刀子的声音,正在念他客气写的回贴,

读一句,就阴阳地嘲讽一句。

读没两句就直接“啪” 一声,像是丢了他的回帖,在自己屋子里骂开了:

“好个万家宝,”

“区区一个黄泥老狗,也敢在典堂掌事的前摆场子!”

“还要本少亲自光临,他算哪根葱?”

“徽行典堂魏少”的声音打碗中水面传出,一字一句,无不阴测森然,似乎已经盛怒到了极点。因为重视“徽行魏少”的身份,想要听听这人是真是假,这徽商典堂的人突然来,是什么目的,癞头和尚锁定了他的声音,特地将徽商来的典堂魏少声音放大,放清晰了好几倍倍。

顿时,狭窄拢音的密室里,

二百六十度、无死角回声环绕魏大少爷盛怒的嘲讽。

回音笼罩,癞头和尚和万家宝老爷猝不及防,被魏大少的毒汁喷了个满头满脸。

“一晋北穷抠,要不是牵连那件事,值得本少亲自来一趟?”

魏少阴冷刻薄的声音在暗室里回荡,把个万家老爷气了个倒仰,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他都客客气气写了回信,送了请帖过去,这徽行典堂魏大少竟然还敢嫌弃他没亲自登门,没双手毕恭毕敬将请帖奉上。

“好、好、好。”万家老爷气得话都说不顺了,癞头和尚赶紧拿旁边的空碗将水面一盖,扣住了碗里传出的声音,以免把万家老爷气出个好歹。

癞头和尚将碗扣住后,房间里静下来。

但某位魏少的嘲讽仿佛还绕梁二日。

“真不愧是徽商的人。”

万家老爷喘匀了些气,脸部肌肉抽动,咬牙切齿道:“够傲气,够目中无人。等后天大宴,大师,你可万万要助我,让这眼高于顶的后生吃个大亏。不然他还当我晋商没人招呼了他。”

“万老爷放心。”癞头和尚到此时对来者的身份也信了十成。

他们长生门对有钱的大商人向来和善,“徽十一行典堂魏少”在癞头和尚眼中俨然成了新的、可发展的、羊毛更加丰厚的未来财主。

癞头和尚打心里并不愿意得罪可发展的大财主。

可眼下,万家宝老爷才是他们长生门暗生堂的已有财主,该安抚的还是要安抚。

毕竟发展新财主之前,旧财主还是有大用的嘛。

癞头和尚口上宽慰着万家老爷,等万家老爷冷静下来后,提议道,要不再听听徽行魏少的动静。探听探听,徽商商帮派一个堂口的掌事过来,是为了什么大事?

先打听得些消息,后头再要行事,也好占一个先机嘛。

万家老爷脸色阴晴变化,最后还是对魏少口中的“大事”分外关注,同意了癞头和尚的建议。

癞头和尚将盖在水碗上的空碗揭开,再次往水面撒了一层的香灰。

这次,香灰刚一掉下去,刺耳的、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在整个暗室里炸开。

——入祖老爷的!

这他娘的什么鬼声音,兹啦兹啦——嘎啦——仿佛两把铁打的二胡琴弦毫无规律地在摩擦。传入耳朵的瞬间,就跟脑子被铁块拉来拉去一样。比鬼哭鬼叫还折磨人。万家老爷瞬间堵住了耳朵,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