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柄银蝶刃交错着,从她的肩头没入,一瞬间在她身上开了十几个口子。
腥红的血水在黄河水中漫开,环绕在渡船周围的黑色水鬼头发瞬间咕噜咕噜起伏沸腾了起来。
卫厄手中两柄银蝶刃铮铮两声,再次将李翠花后头长出的两条诡异的胳膊钉在船头板上。
黄河水鬼的头发从渡船两侧消失,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鱼群一样,朝船头聚了过去。
李翠花刚刚的凶悍立刻消失了。
她浑身血淋淋的泡在黄河里,硬生生抓着船头木板,哭嚎着:“俺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高人大人有大量,放俺一回……”鼻涕眼泪的哀求还没说完,就变成了让人手脚冰凉的尖利惨叫。
黄河水里,一片黑色的水鬼头发涌动。
银蝶刃斩断李翠花用“神媒婆”手段请“相好”诡怪上身的一刻,刚好也在她身上开了血口子。
此时她在船头水里,围着船的黄河水鬼一闻到活人的血腥味,立刻涌了过来。
李翠花的惨叫在渡船头回荡着,两条青黑的胳膊跟铁钩一样,抓着船首的木板,还挣扎着想要往上爬。水流哗啦作响间混杂含糊的血肉啃食声。直播间被这不像人的惨叫弄出一身寒栗,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围着渡船的水鬼头发一散开,原先被拖在黄河中心的渡船开始漂流起来。
“还不划船,是想着等死?”船头溅了半身血的大户少爷提刀转过来。
他阴着脸,一件深色的短棉袄往下渗着血水,眉眼透着渗人的杀气。李翠花的惨叫还在黄河中心回荡,渡船船舱中快要将所有人淹没的黄泥浆,眼下已经倒卷着,被船尾的大牛坝泥神“收”了回去。
拖着条鳞片尾巴的怪婴,爬在船尾处,血肉的皮囊里青黑的光不住涌动。
大牛坝的泥神,泥浆没有同吞噬活人一样,将怪婴包裹淹没,制造成自己的“泥胚”,而是在怪婴没有骨、只有血肉的皮囊上开了一个小口子。
咕噜咕噜,黄泥浆朝怪婴的皮囊里灌进去。
怪婴的“皮”开始变幻,从婴儿恐怖的五官里扭曲着,浮出大牛坝泥神的塑像五官。
漆黑的眼睛、红彤彤大裂的嘴巴。
大牛坝泥神追着难民过来,甚至不顾被黄河水化去上船的危险,果然是为了李翠花的“婴孩”——看样子,只要夺了这一张诡和人通|奸生下的怪婴人皮,它就不用再怕黄河水了!
黄泥浆朝怪婴皮里涌进去,船上还载着这么一尊东西,
大牛坝的泥神比船头的水鬼恐怖多了,
整艘渡船的难民不用船首的卫厄再喝第二声,都铆足了力气,拼了老命地划着船,朝岸边的方向划去。这一回是都拼了命,船浆不够的,就将自己的胳膊伸进水里哗啦带喘地划着。
卫厄手里压着银蝶刃,缓慢地呼吸,与船尾的人皮、泥神对峙。
渡船飞速地朝河岸划去,船尾泥神前头的怪婴皮一点一点鼓胀起来,大半的黄泥浆已经填充到了怪婴皮里。
怪婴皮的脸部已经完全变成了大牛坝泥神的模样,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卫厄,红通通的嘴角越咧越开。
直播间掐了一手的汗。
把怪婴扔给泥神后,泥神的黄泥浆是收了回去,船是不沉了。可这泥神要是完全夺取了怪婴的皮子,披了人皮的泥胎不再怕黄河水,那岂不是比原来更糟糕。
【再等等、再等等……卫神肯定有他的后手】
直播间的弹幕打气安慰着,就在渡船离黄河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卫厄忽然下令:“——跳船!”
他喝声来得突然,船上的难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朝船尾的怪婴和泥神飞出了刀子。与此同时,他向前一冲,踏着船舷一用力,整艘船一下九十度地翻了过来——说是给了命令,其实半点踌躇犹豫的机会都没有给,直接将整艘船掀翻了。船上的人瞬间跟下饺子一样,扑通通全掉进了黄河里,被黄河水拍了一脸。
别人是全沉进了水里,卫厄是蹬着船舷,身形在水面拔高了半丈有余。
难民掉进黄河里,但大牛坝泥神没有往下沉,反而是第一个拖着半张半鼓的人皮破出了水。
将大部分黄泥浆转移到怪婴皮里后,借着剩下小半人皮的浮力,泥神浮出了水面。船只侧翻时的火把光照出那张泥神像上诡异的笑脸,红艳的唇角咧得比先前更大。
然而,它一出水,就对上了半空中俯首下看的大户少爷。
火光照亮卫厄的脸。
卫厄就等着泥神拖着人皮出水,
他人在半空,借着其他人全被摔河里去视线被阻,从滇南山王副本中得到的黑阿婆儿子赠礼[兽牙弓]一晃出现在了手中。滇苗猎户世代祖传的宝弓在一个眨眼不到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开弓——拉弦——射箭。与寻常的箭不同,这张猎户的弓拉开时,居然是没有声音的。
弓弦一动,黑阿婆儿子“阿图”的残魂影子出现在黄河河上,带着一匹青黑的诡狼。
两道虚影快如流星般朝河水里的泥神扑了过去,目标不是泥神本身,而是以蛮山猎户特有的狡猾,扑向了泥神拖着的那张怪婴人皮上。
泥神被黄河泡得半化了的笑面忽然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