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神物的气息,也是阿织一到长寿镇,就莫名感应到的古怪。
原来这里的每一个镇民都被系上了定魂丝,他们被束缚在此,不得脱身,永无翻身之日。
身边传来一个声音:“难怪。”
阿织朝身旁望了一眼,奚琴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镇民身上的定魂丝。
她问:“你怎么样?”
奚琴有些诧异,反问:“我怎么样?”
阿织道:“你要是受了伤,这边交给我,我可以应付。”
奚琴原本不解,忽然明白过来,侵骨魔气蔓绕身遭,越压制越疼得厉害,想必此刻他的脸色不大好看,被细心的仙子发现了,他笑了笑,问:“仙子这是在关心我?”
阿织又看他一眼,还没回答,阿袖的左手又是一收,更多的镇民,包括被储江絮封住的尸怪全都破空飞来。他们密密麻麻地立在道观中,无论是尸是人,都被一根金丝连着,金丝铺天盖地,直要覆盖整个长寿镇。
所有人都是昏迷的,除了一个干瘦妇人,因为她就在道观中,所以被定魂丝提过来的时候,还维持着清醒。
阿袖大笑出声:“不是要对付我吗?不如先杀了这些凡人!”
干瘦妇人尖叫出声,声音已惊惧到破碎:“阿、阿爹,救我,快救我——”
钟伯唯一一个身上没有连线的,但这又如何呢,他早也不能逃脱此地,这条线与其连在芸儿姐身上,还不如连在他身上,阿袖把芸儿姐吓疯,吓傻,让她扮“新娘”,几次三番要把她送去喂尸怪,就是为了折磨他这把老骨头。
钟伯从主殿中扑出来,指着干瘦妇人道:“几位仙人,救救她,她——她是我女儿!”
第一句真话说出口,于是再也不怕鱼死网破了。
钟伯紧接着道:“我之前骗了你们,让尸怪到镇上吃人的根本不是长善观主,而是阿袖!是阿袖让我对你们说谎的,他说他要寻几个仙躯救他的师弟,让我把你们骗入风过岭。
“几位仙人,阿袖身上有定魂丝做感应,你们一迈入此地,他就知道了,如果不是他先起了害人之心,我们又如何会迫于他的淫威,帮着他说谎!”
阿袖转头看向钟伯,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害人之心?究竟是谁先起了害人之心!如果不是你们这些镇民贪得无厌,害人在先,如何会有今天?!”
钟伯不理他,径自对阿织等人道:“几位仙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杀长善的是阿袖,杀死袁家一家的也是阿袖,那袁家一家好心收养他,他却——”
钟伯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不待他说完,一根定魂丝已经干脆利索地穿过芸儿姐的心口,大片殷红的血在她胸前溅开,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头已经低低垂下,再也抬不起来了。
钟伯齿间颤抖着溢出几个字:“你……你如何能……”
“我如何能杀了她?”阿袖讥诮着反问,“这有什么不能的?你们镇上哪个人的命不是从我和我的师兄弟这里借来的,既然如此,我一个债主,讨讨债怎么了?”
他又看向阿织几人,说道:“几位不是一直好奇镇上尸怪体内为何会有尸魂吗?那就由我告诉你们好了。这是因为镇上这些人都是披着人皮的恶鬼,他们贪得无厌,自私自利,才把我的师兄弟们变成了这样!
“定魂丝你们都知道了,它可以引灵定魂,凡人经脉淤堵,原本是不能承受修士灵气的,但连上定魂丝就不一样了,修士的灵气可以通过金丝引入凡人体内,帮凡人抚平病痛。
“长寿镇的镇民为什么长寿,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最初,我被长善收养,原也对他感恩戴德,偶尔他带我去为人祛邪看病,给我眉心连上定魂丝,告诉我这只是一种功法,我也是信的。道观的师兄们一个接一个地不见,长善说他们只是云游去了,我丝毫没有过怀疑。”
十二岁那年,长善把阿袖带去了袁家,让他给袁家少爷做个书童,阿袖只当长善给自己找了个好前程,居然还舍不得长善。
“袁家为什么收养我?因为我的灵力充沛,他们的儿子快死了,只有我能救。”
袁家的少爷是个病秧子,每回病重不起,总要阿袖救治,阿袖只当自己练的就是治病的功法,从不推迟。
如此数年过去,袁家少爷的身子越来越好,阿袖的身子却一日弱似一日。
一天,阿袖躺在病榻上,隐约听到外间有人说话,是长善和袁老爷夫妇,他们以为阿袖在昏睡,竟没防着他。
长善道:“这个命罐子不能用了,只能换一个。”
袁家夫人一听这话就落泪了,她哽咽道:“总是这样逆天改命,我儿的身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那定魂丝连上的时候这样痛苦,他每回都喊疼,真是伤在儿身,疼在娘心。”
袁家老爷安慰道:“放心,道长那边已找好了新的命罐子,大不了再用一两个,病总能医好的。再说他一个男子汉,吃点苦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