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有。”问山笑道,“但方圆百里,修剑道的门派可不少。”
他适才临时起了个兴致,撤青荇山结界的时候,顺道把别家门派的结界一起撤了。不为什么,就为了看看他这个小徒弟多有出息。
剑引诀以灵引剑,所以常人总以为只要灵力是关窍,只要灵力够了,就能引得灵剑出鞘。
但问山知道不是,以灵引剑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以心问剑。灵剑有灵,问剑人以心问剑,灵剑也要问持剑人的心。
心若无比磐石,如何执稳手中之剑?
青荇山的小师妹资质自不必提,心性才是世间无二。
是故才有万把灵剑离鞘投奔。
问山说完这话,挥袖一拂,那些本不属于青荇山的灵剑感受到无上威能,颤了颤,原地消失,回他们该回的地方去了。
空中的云气停止翻涌,青荇山又笼上薄雾,结界重新落下,光罩载着师兄弟们回到剑台,问山也飘身落地,他看着阿织,忽地叹了一声,对夙道:“假以时日,她在剑道上的造诣,或许不比我低,可惜……”
姚小山听到前半句就惊呆了,没听见最后那声“可惜”,又或是问山没打算让他听见。
他飞也似地奔到阿织跟前:“小师妹,你知道仙尊怎么说你吗?他说假以时日,你……咦,你已经挑好灵剑了?怎么挑的?”
姚小山话到一半,蓦地卡了壳,似乎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他看着阿织已经择好的灵剑,转而问道。
阿织手中的剑长约三尺,剑身如水,刃如寒芒,最特别的地方,剑柄的尾端有一个孔,上头穿了三根绳结,绳结吊着三枚白玉片,一动起来便发出“叮当”脆音。
阿织道:“适才那么多剑中,它是离我最近的一把。”
她没有刻意挑,这柄剑适才就落在她足边,她就把它捡起来了。
“这、这么随便吗?”姚小山惊道。
“随便吗?”问山笑道,“凛然威光,近在咫尺(注),离得近不也是缘分?“
他信手找来被阿织挑中的灵剑,仔细看了看,蓦地一挑眉,“居然还是把有名字的剑。”
灵剑在问山手中一闪,又出现在夙的手中,白玉片撞击出欢快的清音,夙低眉看了一眼,将剑还给阿织,淡淡道:“祺。”
剑名“祺”。
阿织点点头:“记住了。”
她在心中默念“祺”的剑名,灵剑感受到召唤,却并不及时入鞘,它浮在空中,对着满地没被选中的灵剑连着打了几个旋儿,才“呛啷”一声落入鞘中,颇有几分得意的意思。
周围的人没忍住都笑了。
姚小山笑过后,暗暗吐出一口气。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此前的担心都是多余的,青荇山的小师妹,剑尊的亲徒弟,怎么可能唤不来一把灵剑呢?
下山的路上,等师兄弟们三三两两地结伴走了,姚小山忽然塞给阿织一个物件:“小师妹,这个给你。”
他知道阿织眼睛不好,不待阿织仔细分辨,便说道:“草编的蜻蜓,你瞧好了,我的蜻蜓的触须上有两个结,眼睛用的是黑豆,仅此一家,只要是这样的蜻蜓,一定是我编的。”
他讪讪地道:“之前我担心你试剑的时候出意外,想着你如果难过,就拿这只蜻蜓安慰你——去年你刚到青荇山,我去镇上给你买的东西里,你就挑了一只竹蜻蜓。眼下想想,实在有点多此一举。不过你还是拿着好了,我有私心的,以后我们要是分开了,你看到拿草蜻蜓的人,就会认得我了。“
阿织道:“我不会忘了师兄的。”
姚小山看着阿织,不知道是不是适才万剑齐鸣,让这个未及而立的少年头一回意识到人仙殊途,又或是是那些臣服在阿织脚下的灵剑,让他蓦然发现小师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需要他处处照顾的小师妹了,有朝一日,她也许会变得与仙尊和夙一样,如星月一般不可触及。
姚小山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再在山上住一年,可能就要下山了。我是凡人,凡人每过几年,模样就会变得不一样。等几十年后,即便你认得我,我认得你。我的孩子呢?我的家人呢?有了这个信物,我们永远是故人,不管过去多久,我们都可以再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