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宿白几人一走,其余人等自不多留。来前仙使交给过阿织一块通行玉牌,阿织正准备拿玉牌去游仙台换取住处,忽听人群中有一人高声道:“诸位留步!”
说话人正是楚恪行,他还是那幅自得的表情,“不知诸位手上可有关于溯荒的线索?”
不等众人答,他一笑,“在下不才,近日倒是获悉了一条很有意思线索,诸位若有感兴趣的,今夜戌时,只管来‘客说四方’,在下不藏私,愿与诸位说个明白。”
言罢再笑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
阿织看着楚恪行的背影。
客说四方?就是今日楚恪行教训“乞儿”的地方,那个似酒馆又似客栈的楼阁?
仙海也有日升月落,阿织看了眼天色,离黄昏还有一会儿,她到春神花池边接了初初,步至伴月天西侧,踩着法印结成的仙梯,往游仙台去了。
阿织走后不久,一个人闲庭信步地来到她适才站立的地方,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怡然转身,往另一边的驻仙台走去。
奚琴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泯,怎么说?”
此地是仙盟,泯原本是进不来的,后来还是奚泊渊帮着在沈宿白那边求了许久情,沈宿白又去跟洄天尊请示,洄天尊这才为泯破格,饶是如此,泯在伴月天也无法显形。
泯道:“属下跟了姜姑娘一路,发现她……好像没什么异样。”
“没有异样?”
这一段时日,泯都不在奚琴身边,暗尘坱洒在初初身上,初初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属下有些忌惮姜姑娘,路上不敢靠得太近,但她似乎……确实没什么非同寻常之处。她走得很慢,可能因为灵力不够,每日只御器四个时辰,夜里会找地方歇息,有时候,无支祁还得化成大鹏鸟载她一程。”
泯说着,迟疑道:“只有一点,属下也不知道算不算古怪。”
“什么?”
“姜姑娘她……突破筑基,达到淬魂境了。”
奚琴步子一顿,手中非金非玉的折扇感受到主人心神,流转出淡淡辉华,“她淬魂了?”
“是。属下怕被姜姑娘发现,不敢仔细探查,但是……大概三日前,姜姑娘御器的速度快了不少,这不是一个筑基修士能够办到的。且在这天之前,姜姑娘在一个山洞中足足闭关了两日,两日后的傍晚,属下忽然感受到强烈的灵气波动,当时那只无支祁就守在山洞外,属下看见他在洞外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十分担心的样子。”
泯想了想,接着道:“属下如果没记错,姜姑娘修行十年仅仅筑基,不知是否因为日前在焦眉山中斩杀食婴兽,她劫后余生以至于突破瓶颈,一下变从筑基突破到了淬魂。”
修行十年,至今才淬魂,这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是对于修道之人来说,天资太重要了,天资不好的,每一步都是瓶颈,有人苦修一百年,最后都停留在筑基,也有人天赋异禀,生来就会化灵气为己用,一路马走平川,直上云霄,最离奇就是当年的问山剑尊,据说他半年引灵,两年筑基,十五岁就到了出窍期,便是常人一生不可抵达的分神期,他也仅仅停留了二十年,此后长达近百年,他都是世间唯一的玄灵仙尊。也因此,若是有天赋的人,大都早早显山露水,奚琴断没有听过一个人修行初期慢慢吞吞,到了后来越来越快的。
再者,泯方才说,她从筑基突破到淬魂,闭关了几日来着?两日?便是奚泊渊,当年都在洞府里熬足了一月才出关。
奚琴道:“帮我看看她眼下人在哪里。游仙台?”
泯一下化开,如风一般散去,片刻后回来,说:“尊主,姜姑娘不在游仙台,她去下方的玉轮集了,看方向,她好像要去‘客说四方’。”
奚琴看一眼天色,这个时辰去客说四方,她是要去听听看楚恪行说的线索?
奚琴本已踏上通往驻仙台的仙梯,一念及此,迤迤然回身,往浮野台走去。
沿途或有认得他的仙使,见了他,无不行礼唤一声“琴公子”,或有识得他的仙子,不知从哪里听来些逸闻,玩笑着轻呼一声“寒尽哥哥”,很快红着脸跑开了。
奚琴起初还淡淡回应,走着走着,他手心的折扇不疾不徐地流转出铭文,铭文流泻入周遭,慢慢为他周身覆上如夜幕一般的斗篷,斗篷遮住他的眉眼,掩去他的身形,等他通过浮野台,来到玉轮集,立在客说四方的楼舍外,已没人再认得出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