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绕柱走(二更合一,霸王票加更。...)(1 / 2)

历史就像是有惯性一样,这次来的燕国使臣仍旧是荆轲,只是副使变成了田光。

荆轲曾经游说卫国的卫元君,想在卫国为官。

卫元君是魏王杀了卫怀君后立的傀儡国君。在朱襄的前世,公元前241年,秦国重新控制了卫国,卫元君被废,荆轲就逃到了燕国。

在这个时空,秦王子楚忙于救荒,没有出兵攻打魏国。但秦王政继位之后,迅速灭掉魏国。卫国也被廉颇顺手灭了,荆轲还是逃到了燕国。

这次卫国没有再以附属国的身份留存,与魏国一样成为了秦国的一个郡。

荆轲在游历时,曾周游列国拜见名士,特别是为了打出勇武之名,特意与当世著名剑术大师交流。

他与盖聂讨论剑术,被盖聂一个眼神吓跑了;他与鲁句践博戏,被鲁句践怒骂吓跑了。

虽然细究起来其实很丢脸,展现不出他剑术高手的逼格。但这个时代交通闭塞,信息流通不畅。荆轲只说自己与名士交流,与盖聂和鲁句践两位举世闻名的剑术大师促膝长谈,他国人不知道其中细节。

于是荆轲名士的名声,就在燕国刷起来了。

但这点刷名声的段数太低,春秋战国只要是个想当官的游历士人都会用。所以荆轲本来应该再郁郁不得志十几年,直到公元前227年,才得到燕太子的赏识,前去刺杀秦王。

现在燕国提前十几年遭遇灭亡危机,荆轲就提前被田光推荐了。

田光确实是悍不畏死的真正勇士。他在朱襄前世的时空中因年老不能成行,自杀以谢燕太子丹。

现在时间早了十几年,他的身体虽然已经过了最当打的年纪,仍旧亲自陪同荆轲一起去秦国刺杀秦王。

荆轲去之前仍旧百般拖延,只拿燕太子丹的好处不肯成行。燕太子丹还是砍了姬妾的手丢给荆轲,荆轲沉默了许久,感慨了一声“太子遇轲甚厚”。

这一定是真感动,而不是被吓到了。

之后荆轲仍旧想继续拖延,但没有一个秦将的脑袋给他砍,高渐离还头脑一热说要和他一起去,再加上燕王都亲自来催了,荆轲还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了。

只是这次同行的人,还有田光和至交好友高渐离。

秦王政不认识田光,但在大嬴政的梦境中看到过高渐离。

那时还是个孩童的嬴小政,对大嬴政的行为艺术分外震惊。

明知道对方和自己有仇,但大嬴政因为喜欢听击筑,所以把高渐离弄瞎了给自己击筑,被高渐离用灌了铅的筑砸,还好没砸到。

这一番举措,不是专门让高渐离仇上加仇吗?

嬴小政坐在大嬴政对面,叽里呱啦吐槽了好久。

看到这个记忆后,嬴小政还很好奇。击筑是什么声音?很好听吗?

嬴小政当即去找舅父说要听筑。朱襄用难以言喻的眼神打量了自家外甥几眼,带他去寻当地的击筑大师听奏乐。

年幼的嬴小政评价, 不过如此, 不如舅父、阿父、两位伯父和老师合奏热闹。

现在他长大了,知道高渐离击筑的艺术水平肯定比几位长辈高。但无奈他对音乐的审美已经被舅父带歪,回不去了。

这次燕王只献城,没有献头,秦王政还是给了他们礼遇,但是没有九宾之礼。

九宾之礼是这时候外交上最隆重的礼仪。其实嬴小政梦境中的燕国献头加献城,并不配秦国给燕国使者九宾之礼。

秦王却很高兴地为他们呈上了九宾之礼。

原因无他,燕太子丹是秦王政自以为的好友,是秦王政童年时唯一自以为的友人。

在赵国十三年,秦王政受尽了白眼和欺凌。比他地位低的人怕他,与他地位相似的人厌恶鄙夷他。

唯有同是质子的燕丹与他交好。

当燕丹来秦国做质子的时候,秦王政装作和他不是很熟。

他们现在一个是秦王,一个是燕国质子。秦王政已经在谋划灭六国,两人的友谊在离开赵国的那一刻就终止了。这件事双方谁都知道。

但太子丹逃回燕国时,秦王政还是闭上了眼睛,默许了。否则以秦王政当时对秦国的掌控力,是绝对不会出现秦昭襄王时期楚太子逃回国的旧事。

当燕国献头献城时,秦王政虽是听了他人劝说,但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倾向。

所以有了那一场九宾之礼。

结局是,秦王政知道了燕太子丹的仇恨,就像是燕太子丹在秦国为质被冷落的时候,知道了秦王政已经不是儿时的好友一样。

嬴小政对大嬴政和燕太子丹的友谊不作评价。

或许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友谊。

嬴小政只是觉得当众被荆轲追着绕着柱子跑很丢脸。

现在他可要扬眉吐气了!

秦王政特意把剑从腰间解下放在手旁,想用的时候直接就能拔出来。

他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目光炯炯地看着比梦境中更年轻和精悍的荆轲捧着地图走来。

荆轲身后的田光和高渐离都十分镇定,与那个被吓得尿裤子的秦舞阳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他先有梦境中的记忆,又有蔺伯父和蔡伯父从燕国打探来的消息,看这三人镇定的神情,或许没人会相信他们会在秦国朝堂上当众刺杀秦王。

一国国君和太子大咧咧地派使臣当众刺杀另一个的国君,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事。一般人不会想到这一点。

荆轲之前的名气或许有虚假,但他能站在这里,抽出匕首,刺向秦王,还追着秦王跑了好几圈,这胆色,也确实足够令他青史留名了。

秦王政赞许了荆轲的胆色。

在秦王政走神的时候,荆轲已经端着盛放着燕国地图的托盘走上了台阶。

田光和高渐离跟随荆轲上前,在荆轲身后一步站定。

秦王政心里的念头很多,但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他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田光和高渐离。

荆轲使用的凶器是地图中的匕首。田光和高渐离肯定不会空手而来,他们的武器是什么?

蔡泽给蔺贽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都把手揣进了袖子里,准备随时掷出小锤。

夏无且紧张地攥紧了装满了石块的药囊。

他不知道为什么秦王要让他扮作宫人一同上朝,还让他在怀里揣了好几个装满石块的药囊,沉甸甸地差点掉出来。

但他直觉一定没好事。

荆轲说了一番奉承的话,探出上半身,缓慢展开卷起的地图,表情十分殷勤谄媚。

这时地图中间寒光一闪,荆轲一手去抓秦王政的衣袖,一手抽出匕首。

秦王政眼神一亮,伸出大长腿狠狠一踹。

荆轲虽然剑术有水分,但确实是有实战经验的猛士。当秦王政身体动作的时候,他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往侧边一扑,躲开了秦王政的大长腿飞踹。

秦王政“唰”的一声拔出手边的长剑,朝着荆轲刺过来。

荆轲用手中的短剑挡了一下,“锵”的一声脆响,他手腕被震得发麻。

秦王政冷笑:“寡人年十五便征战沙场,亲为先锋,将楚军从江水驱赶至淮水。你一小贼,还想刺杀寡人?”

蔺贽“唉”的一声,伸手扶额。

蔡泽眼中也浮现出无奈。

政儿啊政儿,你赶紧继续刺啊,说什么废话?你现在放话,是专门给荆轲逃跑的机会吗?

果然如蔺贽和蔡泽所料,在秦王政放狠话的时候,荆轲与秦王拉开了距离,绕着宫中柱子游走,躲开了秦王的剑锋。

高渐离和田光见势不对,立刻上前帮忙。

高渐离居然从背后抽出一根细长的铁棍,怪不得他背挺得那么直。

田光则从袖口抓出一把铁沙子丢向秦王,试图干扰秦王的动作。

蔺贽和蔡泽往前迈步,准备出手帮忙,但被秦王政一个眼神无声制止。

两人又叹了口气,上前的一步退了回来。

“好!一起来!”秦王政把剑挥舞得密不透风,以一敌三不落颓势。

别说蔡泽,连蔺贽嘴角都在抽搐了。

“蔺相,这是……”有秦国宗室大臣被身后同僚推推嚷嚷,推到蔺贽面前询问。

看着蔺贽和蔡泽的表情,显然,蔺相和蔡相是知情的。

蔺贽叹气:“君上当秦王之后大概把性情压得太狠了,现在让他释放一下,别在意。”

竖着耳朵的大臣们:“??!”

蔡泽道:“君上发觉燕国恐不是真心献城,只是没有证据,所以引虎出山。”

竖着耳朵的大臣们:“……”果然还是蔡相靠谱。听听蔺相,你在说什么屁话?!

宗室大臣好奇道:“若是引虎出山,不应该让侍卫出来擒拿?”

他不信这两个奸猾的家伙在得知有人对秦王不轨,不会在宫殿中布上重兵。

蔡泽道:“宫殿内已有埋伏,但君上说他想亲手解决。”

他顿了顿,道:“君上当秦王之后大概压抑得狠了些,且让他发泄一下。”

竖着耳朵的大臣们:“……”你怎么说的话和蔺相一样?蔡相你被蔺相带坏了!

“我们真的不去帮忙?”大臣们犹豫不决。

无诏不得上前。而且他们没有武器,上去了恐怕还会添乱。

但看着秦王独自挥舞着长剑大战三位刺客,他们总觉得怪怪的。

蔺贽道:“君上如果想要人援助,会自己下令。”

他从袖子里摸出小锤颠了颠:“现在看来君上自己能解决。”

蔡泽也从袖子里掏出小锤,一边做好随时投掷的准备,一边赞扬道:“不愧是廉公和李牧教出的学生,君上在战场上,一定是一员猛将。”

大臣们见蔺相和蔡相都一副轻松的模样,便也兜着手默默看王座附近这一场闹剧。

有儒门出身的大臣嘀咕:“还好荀子年老不上朝。若荀子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气出问题来,这成何体统啊。”

蔺贽和蔡泽十分赞同。

所以他们才特意给荀子找了其他事,让荀子暂时离开了咸阳。

政儿当秦王之后一直一副沉稳镇定,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他们虽然很骄傲,但也担心政儿把自己压得太狠,过得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