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圣上,长舟大人在外面求见。”
封岌几乎是瞬间皱了眉。无异于凉水浇火,十分扫兴。可封岌向来不是个会误正事的人,知道长舟这个时候求见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他握住寒酥的双肩,弯下腰去,在她的嘴巴上用力亲了一口,道:“我去看看什么事情,你身上湿了先沐浴,别等我,小心着凉。”
寒酥点头,道:“你有事情自然要去处理,不用管我这边。”
封岌欲言又止——哪里是管你这边,是舍不得走啊……
封岌什么都没说,只是点了下头,快步往外走。
寒酥也没等封岌,她先将云鬓上的几支发簪取下来,再低头宽衣。她看一眼水池,却没下水,而是朝那面鲤鱼墙走去,立在墙下,任由热水浇身。
封岌出去了两刻钟,便大步折回来。
他没有看见美人坐在池中沐浴的画面,而是看见寒酥正立在水流中。水流沿着她的身体自上而下缓缓地流过,直到从她的足背上流到她的足边。她柔白如雪的肌肤在水流的润泽下泛着晶莹的光影。
封岌的脚步硬生生顿住。
水流声让寒酥没能第一时间听见封岌回来了。她歪着头将长发全部拢到一侧时,才注意到封岌立在方池的另一边,正目光灼灼地望着她。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
寒酥侧转过身望向他,问:“什么事情?”
随着她侧转过身的动作,一捧柔雪跳出来,跳进封岌的视线里。他望着水流在柔雪之上慢慢消融散尽,他的目光无法再移开。他朝着寒酥走过去,连稍微绕路一点点也不愿意,而是选择直线——蹚过方池里的水。
他长腿迈进玉池,大步朝寒酥走过去,激起大片的水花来,颇有几分劈波斩浪的意思。
寒酥看得愣神间,封岌已经走到了她身前。
寒酥唇角微抿,伸手去帮封岌宽衣。她一边帮封岌解去身上弄湿的衣裳,一边问:“没什么要紧事吧?”
封岌这才说:“赫连珰死了。他和赫连琅争执吵闹起来,赫连琅失手把他杀了。”
寒酥“哦”了一声,也没怎么在意。
封岌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他问:“当初如果我没有给赫连珰塞一个婚事,你当真愿意嫁过去?”
“都多久之前的事情了……”
封岌弯腰,将靴子脱了扔开。他走近寒酥,还是想要一个答案:“还是说,不管是妻是妾,你当初都没有想嫁过去?”
寒酥看他一眼,抬手用手背擦去自己脸颊的一点水痕,她说:“我若说实话,你恐怕要不高兴。”
“说。”封岌再往前走一步,几乎贴着寒酥。
“就算到了现在,我也始终认为嫁给赫连珰是个很好的选择。”寒酥道。
封岌的脸色沉下去,声音也微冷:“可是他死了。”
“那更好啊。”寒酥道,“有钱有权的小寡妇,日子多好过。”
寒酥心里有一个秘密。当初程家想要让她代替表姐嫁给五皇子的时候,她已经在心里筹谋如何弄死赫连珰。杀了那么个无恶不作的人,也算替天行道,然后她就可以当一个有钱有权的寡妇王妃……
“寡妇?”封岌抬起寒酥的脸。寒酥微怔,立刻说:“说的是当初如果嫁给赫连珰,不是说现在!”
“你还想嫁给别人?”封岌将寒酥推到湿漉漉的墙壁上。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寒酥突然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原来男人不讲道理起来是这样无耻。
封岌握着寒酥的肩膀,将她转过身去,摁压在浮雕墙壁上,紧接着他贴了上来。
温暖的水流从鲤鱼口中不停地往下流淌,浇在两个人的身上。水流中,是负小臂距离的两个人。
这一晚,帝后没有回卧房。
他们睡在玉池中的水床之上。
第二天一早,寒酥还睡着,封岌小心翼翼地拿宽大的披风将她包裹起来,抱着她回卧房,将她放在床上。
他在床头小几的抽屉里取了一瓶药来,滑凉的药膏沾在他的指腹上,他掀开寒酥身上的披风下摆,给她抹了一点药。
封岌起身,给寒酥盖好被子,这才悄无声息地出去,上早朝。
寒酥又睡了一个时辰才醒过来。她在床榻上懒了一会儿才起身,梳洗之后,穿着宽松的衣衫,于窗下入座,拿了卷书来读。
窗外的日光照进来,寒酥失笑摇头。她自小勤勉,每日早起读书,近日来却是起得越来越迟了。
快晌午,翠微从外面进来。
“娘娘,蒲英过来了。”翠微道。
蒲英过来,自然是妹妹的事情!寒酥立刻让人进来。
是寒笙让蒲英进宫来的,却并非寒笙的事情。
——今日一早,沅娘将自己的琵琶赠给了寒笙。寒笙觉得奇怪,所以让蒲英进宫告知姐姐这件事情。
“琵琶?”寒酥讶然。据她所知,沅娘向来最爱她的琵琶,日日不离手,怎么会将琵琶赠人?
“翠微,你派人去吟艺楼一趟。不……你亲自去一趟。”寒酥道。
翠微点头,她送蒲英出去,也顺路出宫往吟艺楼去。
寒酥琢磨着,沅娘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否则大可直接说。更何况京中的人都知道沅娘和皇后娘娘交情,当不会刁难她。
如此想着,寒酥略微放心了些,继续翻阅着手中书卷。
下午,翠微还未回来,封岌先过来。
封岌身后跟着人,仿佛抬着什么东西,时不时听见小太监说着“慢一点”。
寒酥起身去看,见四个小太监正抬着一个雕金砌玉的木马。木马个头不小,不是给小孩子玩的,像给她玩的。
“放进卧房。”封岌指使。
寒酥疑惑,纵是要弄个木马给她玩,为何要放在卧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