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寒酥点头,“谁不喜欢听情话呢?”
封岌想了一下,颔首,认真道:“喜欢你,分别三个月也很想你。”
微顿,他问:“这样说,你就高兴了?”
他看着寒酥的唇畔漾出笑容来,虽然是一张故意装男扮丑的脸,封岌仿佛也能从她的易容下看见她柔美的笑靥。
寒酥凑过来,凑近封岌的脸颊,不是亲吻他,而是故意用假胡须在封岌的脸上蹭一下扎一下。
封岌刚要皱眉,寒酥又捧过他的手攥在掌中,道:“我也很想将军。”
她抬起脸来,封岌看见她澄明柔丽的眸子里一片真挚。
封岌再一次恍惚,他在心里问自己——她真的不再想要离开了吗?
片刻的沉默后,封岌状若随意地问:“给你的匕首和药,可都带在身边防身?”
“匕首带着,枯心粉带着。另外两种毒.药还有假死药我留给笙笙了。”
封岌立刻抬头盯着她的眼睛。
寒酥抱着封岌的手放在心口,蹙眉道:“将军知道笙笙对我多重要,这次要走这么久,我不放心她,就把东西留了一半给她防身。将军不会介意对不对?”
“当然。”封岌道。
寒酥微笑着垂下眼睛,靠在封岌的胸膛。
她说的是实话,她确实把两种毒.药和假死药都留给了笙笙。寒酥也知道封岌在试探她,他不是想问她那些毒.药,只是想问那瓶假死药而已。
她怎么可能用他给的假死药死遁?那岂不是中了他的圈套?那也太愚蠢了。
他是她的心上人,也是她的对手。
这一场博弈,因对手是他,寒酥谨而慎之,是从未有过的竭尽所能。她不仅要赢,还要尽量不伤他分毫。她不能让他在战场上分心。
长舟在外面叩门,禀告村民将晚膳做好了,询问要不要送进来,还是出去与村民一起吃。
寒酥勾着封岌的脖子,问:“村子里的人知道将军的身份吗?”
“不知道。出去吃吧。”封岌道。
村民盛情邀约,不好拒绝。何况封岌先前已经答应过。长舟如此询问不过是因为寒酥的突然到来,不知封岌会不会改主意。
封岌将寒酥微乱的衣襟拢好,才将她从腿上放下去。
村子里将最好的院子腾出来给封岌住,纵使他们不知道封岌的身份,但只要是军队借住,村落里的百姓都会竭尽全力地招待。
村子里往日开会商议的地方,如今摆了一张张桌子。这些桌子都是村里人从各自家中搬过来的。一眼看过去,大小形状皆不同。凳子椅子也是五花八门,还有那家中凳子不够或家里稍远,干脆搬了石头坐。
村里的人老老小小都聚在一起,坐在桌旁。桌子上摆着从各家凑齐的大宴,纵有的人已经饿了,可谁也没动筷。有那馋虫爬上来的小孩子偷偷伸手去抓桌上的手,被他父亲拍了手背。小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惹得周围的人善意地笑起来。
坐在一旁的老人笑着哄他:“东儿,忍一忍哦。替咱们冲锋上阵的士兵们还没过来哩!”
封岌和寒酥一起走过来,坐着的人全都站起身来,笑脸相迎。待封岌入了座,他所带的士兵也都入座,村里人才坐下。
村长站起身来,开口:“还不知道这位将军姓名呢!”
“在下姓寒。”
寒酥偏过脸来看他一眼。
“寒将军!”村长笑着道,“你们在战场上不怕苦不怕牺牲,功劳大于天!我没什么文化不太会说话,代表村里的老老小小敬您和您的士兵!”
村子里的男人们也都举着酒杯站起身。
“应该的。”封岌起身,举酒一饮而尽。
寒酥仰着脸望着封岌,唇角慢慢漾出温柔的浅笑。虽然他声名显赫位高权重,可封岌和京中那些贵人们并不一样,他会接过小孩子递来的糖,会听百姓向他絮絮叨叨,也会和贫苦的百姓坐在一起吃在一起。
这就是她的将军。
一杯酒饮尽,村长又热情地客套了几句,大家便开始热热闹闹地吃饭。
寒酥看着眼前的杀猪菜,有些稀奇。虽然她也曾落魄也曾逃难,可距离底层百姓的生活一直很远。
封岌瞥了她一眼,道:“吃不惯吃了米粥就是。”
寒酥没说话,握着筷子夹起一块猪头肉。她看着这块猪头肉悄悄拧了一下眉,又不想被村里的人瞧出什么来,飞快地将它放进口中。她小心翼翼地咀嚼,试毒一样地品尝。
耳畔是村子里热热闹闹的笑谈声,喜庆的气氛神奇地让这块猪头肉变得美味。寒酥端起碗,吃了一口米粥。
封岌一直盯着她,他问:“味道如何?”
“想起很多文人的诗篇,心中颇有所感,也有想要写几句的冲动。”寒酥握着筷子又夹了一块猪头肉来吃。
封岌看着寒酥沉默了很长时间,转过脸去。
寒酥这话……他接不上。
封岌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个没文化的粗人。
膳宴过半,两个年轻的姑娘手拉着手穿过一张张桌子,朝封岌走过来。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若不是将军,我们姐妹早就命丧北齐人手中。我们敬将军一杯!”两个姑娘家捧着酒,她们亮着眼睛望着封岌,虽然不知道面前的将军正是大名鼎鼎的赫延王,可是他救了她们姐妹的性命,在这一刻,面前这位将军就是天大的大英雄。
云帆看一眼封岌的脸色,弯腰帮忙倒了一杯酒。
封岌没说话,只是拿起那只酒杯轻举,对着她们两个,将酒一饮而尽。
两个年轻的姑娘笑起来,纵使她们不会喝酒,也一仰头将杯中的苦酒一口喝进肚子里。
一个呛得弯着腰直咳嗽,另一个脸上立刻红了一大片。引得村子里的人一阵哈哈大笑。
两个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敬了酒立刻手拉着手小跑着回去。
寒酥望着她们的背影,有些恍惚。她好像在她们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当初封岌将她救下时,她也曾感激崇敬。
不多时又有人陆续过来给封岌敬酒。
寒酥坐在封岌身边,深切感受着这些人的热情。她偏过脸来望向封岌,唇畔带笑。
这就是赫延王,纵使隐姓埋名,他走到哪里,恩惠就布在哪里。
封岌发现了寒酥的目光,他放下酒杯站起身,提声道:“你们继续。”
寒酥急忙问:“将军不吃了吗?”
——他喝了不少酒,却没吃多少。
“回去吃别的。”封岌微顿,“芙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