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许久不见你。”沅娘起身来迎寒酥。她目光在寒酥的右脸上扫过,笑了笑,“你脸上的疤痕越来越淡了。看来是寻了灵丹妙药了!”
寒酥反握住她的手,与她一起走到窗边的桌前坐下。寒酥道:“我这次来又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成啊,用你写的词来换。”沅娘妩媚一笑,“说吧,什么事情。”
寒酥与她相视一笑,说:“你上次说妆容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样貌,可否指指路?我想去学。”
“你要学这个?”沅娘诧异。
寒酥点头:“多学点东西总是有好处的。”
沅娘浅浅地琢磨了一下,问:“你要学哪种程度?彻底改变面貌让相识的人认不出来?”
“倒也不用学得那样精湛。”寒酥抬手,弓起的食指轻抚着自己右脸上的疤痕,“不过是自保之用罢了。”沅娘打量着寒酥,问:“你要出远门?”
寒酥讶然,没想到沅娘这么轻易猜到。她点头,也没瞒沅娘。“若只是如此,我就可以教你。来。”沅娘握着寒酥的手起身,拉着她往梳妆台走去。
“你若是想出远门避险,扮丑虽有用却非万无一失,不如扮丑加上办男。”沅娘叹了口气,“出门在外,男子总比姑娘家方便。”
寒酥看着沅娘拿起妆台上的胭脂,看着那些普通的描妆用品变得不普通起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瞧,生怕错过了某个细节。
寒酥快傍晚才回去,路过花园,遇见封珞抱着个鱼篓。她眉眼生笑,问:“要去钓鱼吗?”
“嗯嗯!湖面的冰化开了,我和哥哥去钓鱼!”
寒酥将他滑上去一些的袖子拉下来,柔声道:“傍晚时的风凉,要是冷了记得让杏芬给你加衣裳。”
封珞点点头,他歪着头望向寒酥,犹豫了一会儿,才问:“我有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情?”
封珞的眉头皱起来:“我以后要怎么叫你呀?是不是不能再叫你表姐了……要叫你夫人吗?还、还是……伯母?”
封珞歪着头,伸出小手敲了敲脑袋。稚童干净的亮眸中浮现困惑。
寒酥唇畔的笑容凝在那里。
丫鬟杏芬看了看寒酥的脸色,急忙说:“六郎,咱们该过去了。四郎还等着你呢。”
寒酥重新笑起来,用寻常语气柔声道:“珞儿习惯叫表姐,那还是叫表姐。”
“哦,好!表姐!”
杏芬有点尴尬地牵住封珞的手,对寒酥道:“夫人,我带六郎过去了。”
寒酥轻点头,立在原地目送封珞离去。
翠微悄悄打量着寒酥的神色,笑着说:“咱们回去吧?”
寒酥回过来神来,这才转身往朝枝阁走。寒酥刚走到小院门口,就听见了云帆的声音。
云帆说话时的声调并不算多特别,可是他说话时好像永远带着笑,所以反倒显得好听。
云帆看见寒酥回来,坐在小杌子上的他立刻站起身,笑盈盈迎上去:“夫人,我搬过来了!从今儿个起,您去哪,我跟去哪!”
寒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问:“我有事情让你去办,你也可以办?”
“当然啊!将军在的时候将军天下第一大,现在我跟了您,万事您说了算!”云帆拍了拍胸脯。
寒酥需要在汪文康四处碰壁时,再给他致命一击。她甚至已经计划好想法子邀请元慧元敏两位公主出宫,再设计让汪文康冲撞公主,公主一句话就可以将他乱棍打死。
但是在汪文康死以前,寒酥不能让汪文康死于仇家之手。她隐隐觉得父亲的事情必然有汪文康的手笔,她要趁汪文康被仇家报复得最凄惨时出手,从他口中问清楚父亲的事情。
寒酥点头,道:“帮我盯着汪文康。最近他可能会遇到很多仇家找上门,我想时刻知晓他的处境。”
“这个……”云帆却皱了眉。
寒酥停下脚步,侧转过身诧异望向云帆。她不懂云帆为何犯难,按理说这是非常小的事情了。
云帆咧嘴一笑,道:“这个事儿,用不着我盯着啊!长辕盯着呢!”
寒酥很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跟着云帆出了门,见到了汪文康。汪文康被锁链锁住,身子几乎钉在墙上,两条腿已经断了,无力地半拽半拖着,裤子是湿的,有血还有尿。他□□的胸膛血肉模糊,还有烧焦的味道。他此刻凄惨的模样,看着让人胃口不适。
长辕坐在一边,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刀。他正是用这把刀剔了汪文康的筋骨。
封岌不言不语的面容忽然浮现在寒酥眼前,她轻抿了下唇,问长辕:“将军让你抓了他审讯?”
“将军不能插手京中的事情,让我等他出城了再干这事。”长辕用手中带血的匕首指向汪文康,“说吧。你该知道要交代什么事情吧?”
若论其他,长辕可能比不上长舟、肖子林等人,可若论审讯逼供,那他可太擅长了。
他手中能抽筋剔骨的匕首一靠近,汪文康还能动的身躯立刻本能地畏惧颤抖着。
“我、我说说……”他先下意识地答应,可是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要招供什么。
寒酥朝他走过去,问:“我父亲当初被派去北齐营地送信,是不是你暗中授意?”
“是……”汪文康点头。
寒酥皱眉。她猜得果然没有错。父亲当初出事是因为汪文康的设计——父亲出事,她就成无依无靠的孤女任人欺!
寒酥气愤地再往前迈出一步,再问:“那我父亲现在在哪里?通敌叛国之罪也是你的污蔑是不是!”
汪文康摇头。
长辕将胳膊搭在椅背上,用手里的匕首慢悠悠地拍着他的肚皮,似乎在试一试从哪个角度开膛破肚最漂亮。
“我真的不知道……”汪文康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是我让他去送信,想让他死在北齐人手里……”
长辕握着匕首站起身。
汪文康打了个哆嗦:“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还活着!我的人看见他和北齐人在一起,我我……我就故意引祁朔的人看见他和北齐人吃酒谈笑。剩下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父亲现在可还在郸乡?”寒酥急问。
“我不知道……”
寒酥咬了下嘴唇,转身拿走长辕手里的那把匕首,她再上前一步,忍着汪文康身上的恶臭,将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立刻割破了他的皮肤。寒酥再逼问:“我问你,我父亲现在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