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整个赫延王府都睡着了,她来时胆战心惊。如今天光大亮,再从赫延王府出去又是一番小心翼翼。好在一切顺利,寒酥并没有在衔山阁前面撞见什么人。等遇见府里的下人时,她所在的地方,下人们也瞧不出她是从衔山阁出来。
寒酥驻足,回望衔山阁的方向。
她收回视线,匆匆回朝枝阁,换了身衣裳进宫去。出府前,她叮嘱翠微:“今日万事要小心,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翠微不明所以,却还是使劲儿点头。
寒酥今日出门,都叫了几个府里的侍卫。她预料到可能会遇到危险。她在赫延王府时不会有事,在宫中时也算安全,所以在路上要格外注意。还没到引汪文康杀她的时候,她的动作要快。
寒酥本来迟了些,可元慧公主贪睡,寒酥到时,她也才刚起来。寒酥看着被一群宫婢围绕伺候梳洗、穿衣的元慧公主,走上前去,帮她描画花钿。
寒笙和元慧公主同岁,寒酥对待元慧公主时在循规蹈矩不忘身份的同时,又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对妹妹的照拂。接触得多了,元慧公主感觉得出来,她也很喜欢寒酥。
“笙笙的眼睛还没有好吗?”元慧公主又询问。
寒酥摇头。她问:“公主真的很想见笙笙吗?”
“唔……”元慧公主揪揪自己的头发,说:“妹妹眼睛不方便,不劳累她啦。等她……咦!我可以去看望她呀!”
元慧公主的眼睛亮起来:“我去求母妃让我出宫去。”
寒酥摇头:“公主还太小了,娘娘不会放心的。”
“我让皇姐陪着呀!”元慧公主冲寒酥眨眼睛,“我一定能摆平!”
宫婢禀告元敏公主到了,元慧也不与寒酥说话了,高高兴兴地从凳子上跳下来,要去找姐姐。
“老师一定到了。”元敏公主抱着风筝进来。她将手里的风筝就给寒酥看,笑盈盈道:“我根据老师上节课的指点,又改了些。老师看我新画的如何?”
寒酥走过去瞧,见元敏公主手里的风筝上的水仙果真修改过。她点头赞赏。赞赏元敏公主的认真。
元慧公主见此,也急急忙忙捧来自己的风筝给寒酥看。
她们两个手里的风筝都是自己画的,也是上一堂课上的课业。
寒酥陪着她们两个去宫中空旷地放风筝。
路遇元慧公主的母妃,宸妃笑着让她们去玩,待她们走远,宸妃对身边的宫婢说:“这个寒氏倒是有心。变着花样让两位公主喜欢画画,之前画妆容,现在又拿放风筝来勾着她们学画。”
宫婢在一旁点头附和:“瞧着成效不错。”
“前面就是冷宫了,让宫婢看着些,别冲撞了。”宸妃提醒。
她口中所说怕冲撞的人,自然是废后。皇后虽废,可宸妃深知其母族的强大,她人只要还活着,说不定哪日又复位,宸妃没有皇子傍身,只有个女儿,她并不想多事。
偏偏没能如宸妃的愿,元慧公主手里的风筝脱了线,直直栽进冷宫里。
若是旁的风筝便罢了,可这是公主亲手所绘的风筝。没办法,寒酥只能同元慧公主的嬷嬷一起求见。
废后坐在庭院里,正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风筝瞧。她冷眼瞥着进来要风筝的人,慢悠悠地嗤笑:“真是好闲情逸致。”
嬷嬷还未开口,寒酥先上前一步,恭敬道:“叨扰娘娘,这风筝是元慧公主亲手所绘。”
废后和宸妃并无过节,也没兴趣刁难个小公主。她将风筝放在身边的桌上,便懒得理会。
“多谢娘娘。”寒酥快步往前走,取了桌上的风筝。她用自己的身躯遮挡,将一张折起的字条快速放在茶杯下。
废后瞥了她一眼。
寒酥却已经抱着元慧公主的风筝,转身往外走。她走到外面,将风筝递给元慧,柔声道:“取回来了,咱们换一个更结实些的线。”
“好!”元慧公主点头。
接下来,寒酥陪着元敏、元慧两位公主放风筝半个上午,两位公主累了,她也告辞离宫。
登上回赫延王府的马车,寒酥几次让翠微从窗口望出去,担心皇贵妃会派人灭口。
寒酥在得知皇贵妃那个胎儿不保时,不确定皇贵妃的意思,不得不涉险主动提议让皇贵妃利用这一胎做些事情。她从不奢求皇贵妃会信任她,她只想抢时间。
皇贵妃那一胎耽搁不了太久,她这两日就会有动作。在皇贵妃行动之前,寒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确保自己的安全。今日不得不进宫,余下这几日,她不打算再出门。
可是寒酥怎么也没有想到,汪文康换了种“弄死她”的方式。
团团官兵围住了赫延王府——捉拿反贼家眷。
寒酥的马车在赫延王府府门前停下来,她刚下车,就听见姨母和笙笙的声音。
她听说寒笙焦急的声音——“我不要跟你们走,我要等姐姐。”
寒酥提裙,小跑着冲进赫延王府。她看见姨母将寒笙护在身后,挡在那些官兵之前。
官兵见了寒酥,立刻拔剑。
李大人冷声:“本官奉命捉拿反贼寒正卿家眷,尔等莫要反抗!”
反贼?
寒酥懵了。她父亲何时成了反贼?
三夫人紧握着寒笙的手不松,她急得转头又一次催侍女:“快去把三爷叫回家!”
然后白着脸,对来拿人的李大人道:“寒正卿清廉刚正,他绝不可能叛国!”
“人证物证具在!”李大人重复,“本官只是奉命行事,跟我走吧!”
寒酥完全不相信父亲会是叛国之人。明晃晃的刀刃就在眼前,她毫无惧意,追问:“敢问大人,人证是什么?物证又是什么?”
李大人叹了口气。上赫延王府捉拿人,这差事不好办,所以他出发前将人证、物证都带来了。
物证是寒正卿与北齐将帅的书信。
人证是祁文林。
看见祁文林时,寒酥人是懵的。
祁文林是祁朔的族弟,寒酥认识他好些年,是“自己人”。
祁文林望着寒酥皱眉,他叹了口气,苦涩道:“我也不相信叔父是那样的人,可我确实见到叔父和北齐人吃酒谈笑……”“你什么时候见到的?”寒酥心头狂跳,“你是说我父亲还活着吗?”
“有什么话回去再说。”李大人挥手,“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