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句话没说完,她整个人被圣上甩出去,跌在地上。
满殿的宫人吓得立刻跪了一地,看见这样的场面还能活命吗?
管事瞧着不好,迅速使眼色,带着殿内的宫人皆退出去。
皇后养尊处优多年,轻磕一下就要淤青的娇贵身子,就这么被摔到地上,不仅脸面丢了,身上也吃不消。她紧皱着眉,羞怒地抬头。
圣上在她面前蹲下来,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颤声:“你派人去青柳县?”
皇后心里最后的一丝侥幸没了。
难道是小儿子不小心露了马脚被圣上觉察出来了?那小儿子现在怎么样了?可有被降罪?因眼下的处境,皇后暂时收起对赫连琅的担忧。
圣上掐着她的脖子力道慢慢收紧,恨声:“你还想害她?你还想害她!”
赫连琅的“揭露”未将细节说得一清二楚,圣上只以为皇后派人去青柳县,要抓了封岌的母亲做要挟。
皇后心里的恐惧突然就没了。
三十多年,再多的真心也要被一个完全不爱自己的夫君而磨光。她曾经拼尽全力对他好,不惜所有代价嫁给他,可是她从未走进他心里。
三十多年了,半辈子夫妻,落得今日下场。可笑,可恨!
她望着眼前自己的夫君因另一个女人愤怒的样子,她平静地说:“圣上这个‘又’字用得荒唐。请您不要把罪孽扔到我身上来。”
“你说什么?”圣上怒喝。
三十多年了,天知道他多少次想掐死这个女人!
皇后轻笑了一声,道:“我说错了?请圣上仔细回忆,当年将她从马车上推下去的人不是我,是您!”
圣上掐着皇后脖子的手越来越用力:“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掐死你!”
“死了也好。”皇后咬牙,“我父亲会记得我死在宫中,会怀疑他效忠的圣上究竟值不值俯首称臣!”
“你!”
圣上掐着皇后脖子的力度越来越重,眼看着皇后的整张脸都涨红起来,似乎只吊着最后一口气了,圣上突然又松了手。
他转过头去,一阵阵咳嗽,怒火攻心,直接吐出一口血来。
他盯着地上的血迹,心中愤恨,他这皇帝当得可真是窝囊至极!
·
寒酥带着善堂里的一个人跟小椒去接那个患了眼疾的小姑娘,去的路上她还想着孤零零一个小姑娘什么都看不见,一定很害怕吧。
小椒说那个小姑娘就在善堂后面一条街,不到半刻钟就能走到。
善堂的后一条街,是寻常的住宅。宅院一户挨着一户坐落在这条街上,正是午后时分,偶有午饭的香气从不知哪个院子里飘出来。
“是你认识的那个小妹妹的家在这里?”寒酥问小椒。
小椒摇头。
寒酥又问:“你和爷爷以前住在这里,将她安顿在这儿?”
小椒刚想摇头,又及时反应过来,她点头说是。
寒酥看着小椒走在前面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脚步慢下来。
小椒转过头来,对寒酥甜甜笑出一对小酒窝:“姐姐走呀。就是这里。妹妹知道可以搬去善堂,她一定很开心!”
寒酥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院子。院门关着,上面贴着新年时的倒福。
小椒说她曾经乞讨一年。她白日里乞讨晚上回家住在这里?眼前浮现昨日见到小椒时她全身脏兮兮的样子,她再看院门上粘贴的福字,突然觉得有些刺眼。
“姐姐走呀。”小椒抿抿嘴委屈想哭的模样,“姐姐是不是也嫌弃妹妹瞎了眼睛?”
寒酥怕自己的怀疑是错的,让小椒伤心的可能性。她对小椒微笑:“你在这里等姐姐,姐姐去给妹妹买个东西马上就回来。”
“刘安。”寒酥叫一声同来的伙计,转身就走。
已经来不及了。
早就有人等在这条小巷。寒酥若能走进宅子里最好不过。可她现在有所觉察也已经迟了。
几把剑刺过来,抵在她喉间。
“不要出声,刀剑无情!”
又有几个人从身后的宅子里冲出来,抓住了同来的刘安,将人捂着嘴拽进了宅子。院门重新关上。
寒酥听见闷哼一声,心知刘安恐怕凶多吉少。
她避着几乎抵在她咽喉的剑尖,轻轻转头去看小椒。
小椒怯生生地站在那里,一双眼睛还是那样明亮,人畜无害的天真模样。
“进去!”男人低声威胁。
寒酥被逼进院子里前一刻,抬头望向前方的善堂。只一街之隔,还能看见善堂的檐角,也能隐约听见善堂里的孩童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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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岌觉得只是一转身,就不见了寒酥的身影。明明刚刚午饭的时候,还见她帮善堂的伙计分饭。
他转身往后院去,去房间找她。
老夫人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听小孩子无忧的嬉闹声,瞥见封岌的身影,她了然地问:“找寒酥?”
“是。母亲可见到人了?”
“去后街接人了。”
封岌顿时皱眉。
老夫人笑着说:“不远,就后街,一个来回也用不上一刻钟。她还带着善堂的人,丢不了。”
她又转头问穗娘:“是该回来了吧?”
穗娘琢磨了一下,说:“好像都快两刻钟了?”
“我去接她。”
可封岌不知道在后街的哪个宅子,他让长舟挨家叩门。没找到寒酥,只找到刘安的尸体。还有寒酥的面纱,面纱之上血书——青蛇山,独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