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人了,收收心思多做些有用之事,好过郁困于儿女情长。”——父亲的话萦绕在沈约呈耳边。
自上次的交谈,沈约呈回去之后思量了许久。听闻她要和祁朔议亲,他心中难受,不是没有一时钻进牛角尖。可他冷静下来之后去调查了祁朔这个人,然后他发现对方真的比他出色很多。除了运气好让他有着出众的家庭背景,他在其他方面都不如祁朔。
是他还不够优秀,才得不到表姐的心悦。
他慢慢想明白他再如何做小玩意儿讨寒酥欢心都没有用,反而像块粘人的狗皮膏药惹她厌。
当喜欢上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时,死皮赖脸远不敌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他必须忍痛压下所有想念,逼着自己不去见她,将时间用来让自己变得更好。他会长大会变成更优秀的人,再重新走到她面前。除了少年的赤心,还应该有着男人的肩膀。
书房里的谈话声打断了沈约呈的思绪,寒酥的身影也早已消失在他视线里。他回过头快步走进父亲的书房。
见父亲正在交代长舟去办事情,沈约呈也不打扰,毕恭毕敬地等在一旁。
封岌看了一眼沈约呈,收回视线时,瞥见自己腿上寒酥刚刚坐过的地方有一块湿痕。封岌目光多停留了一息,将手掌压在其上挡住,继续一本正经地向长舟下达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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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圣上立在一处无人居住的宫殿,望着满目萧条,长久地静立着。两位心腹大臣立在一旁,苦口劝着。
“太子此举虽莽撞,可也说明赫延王权势太盛。陛下……不可不防啊!”
另一位臣子亦道:“老臣追随陛下多年,看着大荆如何命在旦夕,又如何日渐昌盛。对于赫延王的功绩,发自内心地感恩。可老臣真的怕他那样的功绩与名望,会对陛下不利啊!”
“陛下,恳请及时想出应对之法,才能保江山之固。”
圣上压了压额角。他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道:“你们先退下吧。”
两位老臣面面相觑,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恭敬退下。
圣上又站了一会儿,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这里原本是历朝历代皇后的宫殿,可他刚继位没多久的时候一场火烧了这里,这座宫殿被毁得不成样子。所以便一直空闲了下来。
这些年,若政务遇到棘手苦恼之事,圣上时常会孤身来这里静坐一会儿。
那些老臣所担忧之事,他不知道吗?他都清楚。
北齐平定之后,该如何对赫延王,这件事情他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思考。可是这么久了,他仍旧内心挣扎完全不能下定决心。
“陛下,夜深了该回去安歇了,您当保重龙体啊。”内宦躬身行至圣上身侧。
圣上睁开眼,平静道:“拟旨。”
这是一道废储的圣旨。封岌将这件事情的罪证直接摔在了每一个臣子的脸上,此事就不可能轻易揭过,训斥、禁闭等一系列责罚都没有用,只能被迫走到废储这一条路。
当然了,名单之中太子党与参与陷害封岌的臣子无一可逃。大批官兵连夜闯进府宅,将人捉拿归案。
赫连珰接到废储圣旨时,十分平静。
皇后在一旁痛斥圣上里外不分:“自己窝囊废不敢除去赫延王,连自己儿子也不要了!”
小太监和宫婢们跪了一地,不敢再多听一句。
赫连珰侧过脸询问:“五殿下可受到牵连了?”
心腹属下摇头:“名单上并没有五殿下的名字。”
皇后在一旁松了口气,道:“幸好他没事。他在你父皇面前会给你求情的!”
会吗?
赫连珰不答话。他抬头,望向夜幕中的孤月。
“母后,你说现在谁最受益?”
皇后想了想,答不出来。除了太子被废,谁受益了?“赫延王还和以前一样,也没受多大益处啊……”
赫连珰轻笑一声。
身处皇家,处处勾心斗角,他居然会信手足情。这一跤跌得够狠,也够可笑。
原来一个人可以伪装二十多年。赫连珰不得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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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寒酥牵着妹妹先去给姨母请安,然后再去衔山阁给妹妹治疗眼睛。
恰好三夫人要往大房去一趟,便顺路一起走。
“我也去!”封锦茵道。她也想过去凑热闹。
路上遇到很多府里的下人,个个手里拿着些红色的喜物,脚步匆匆。府里正在为大郎的婚宴做最后的准备。昨日因为封岌突然出事,所有事情都停下,今日自然更忙。这是府里下一辈头一桩喜事,大夫人往日里做事周到,可头一回给儿子娶媳妇,她担心自己出纰漏,邀三夫人过去帮忙参谋。
寒酥一行人刚走到花园,就看见封岌和大爷站在一起说话,隐约能听见封岌交代大郎婚宴上可能会来哪些往日不走动的人。
寒酥跟着姨母过去,她牵着妹妹与封锦茵一起福身问好。
在封锦茵“大伯父、二伯父”的称呼声中,寒酥低声唤:“大爷、将军。”
大爷心情不错,他笑着说:“在府上住这么久了,还叫得这么生疏。以后跟锦茵他们一样叫就行。”
“是。”寒酥应下,偷偷望了封岌一眼。
封锦茵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二伯父,你没事了对不对?”
封岌点头。
封锦茵松了口气,道:“昨天家里人都很担心您。”
三夫人刚觉得有些欣慰封锦茵懂事了些,就听封锦茵又开始编排人——
她紧接着又说:“怪不得表姐不改口,这是没把咱们当一家人。咱们为二伯父担心的时候,表姐还有心闲逛买布料裁衣裳呢。”
三夫人心里咯噔一声,刚要帮寒酥打圆场,寒酥主动道:“是买了些布料,打算给将军做衣裳。”
封锦茵猛地转头,震惊地看向她。
“哦?”封岌似笑非笑地睥着寒酥。
寒酥温声:“感激将军给笙笙治眼疾,无以为报只能做件衣裳来感激。”
大爷在一旁笑着点头:“寒酥是个懂事的孩子。”
封岌望着寒酥,道:“去吧,师元良已在等。”
寒酥福了一礼,牵着妹妹先往衔山阁去。
封岌又和大爷交代了两句,也回衔山阁去。他人长得高大,腿长步子大,在寒酥走进师元良住处时,追上了她。
姐妹两个踏进满是药味儿的房间,寒酥松开妹妹,让她跟着师从初像以前一样去里间施针。寒酥尚未转身,手腕已被封岌捉住。
封岌拉着寒酥的手腕,将人拉转过身,又压在门板上,俯身靠近贴在她耳畔低声:“无以为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