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柔没有被她激怒,她知道很多人冲动时很难听进别人的话,所以尽量放柔声音道:“我没有在害怕什么,只是黎宵这几天很辛苦很累,他昨晚一沾枕头就睡了,我想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我知道你姐姐,别的事情我不清楚,但当时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正好也在一中读书,全程都是你姐姐在说黎宵欺负她,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黎宵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劝退学了……”
话还没说完,女孩就抬头瞪她,拔高声音质问:“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姐在撒谎。”
江柔沉默了一下,她上辈子看资料时就觉得不对劲了,上面全都是同学邻居对黎宵个人的评价和不满,关于他欺负女同学的事,没有一个人亲眼看到听到,都是听人说,而唯一知情的就是那个被欺负的女同学。
她当时还拿着资料问她师父,这能代表黎宵什么?
记得她师父拿过资料翻了很久,然后说了一句,大致意思就是——如果一个人名声差了,哪怕别人没亲眼看见,听到其他人说他干了什么坏事也会毫不犹豫相信。
还跟她说之前他遇到过的一个案子,一个盗窃犯因救落水男童去世,男童父母怕被对方家里索偿,就让儿子说对方是人贩子,自己聪明跳河逃脱,对方跟着跳河意外致死,与他们家无关。因为盗窃犯有多次坐牢历史,连他家里人都相信了这番言论,要不是小男孩最后偷偷跟警察说了事实,那个案子可能就这么了结了。
所以江柔穿越后,尽量和周围邻居打好关系,还给黎宵刷刷好感,就是明白有时候流言蜚语也能给人定罪。
“凡事都不能凭一个人的一面之词,就拿你来说,你姐说孩子是黎宵的,难不成这孩子就是黎宵的了?总得先调查清楚吧,我刚才也说了,黎宵那几个月的踪迹都明明白白的,好调查的很,他要是跟你姐有关系,一查就查出来了,我不知道你姐为什么要跟你说这样的话,但我看你像是个学生,应该有自己明辨是非的能力才对,我们就住在这里,也不会跑,我觉得你现在应该先去照顾你姐姐……”
女孩听了这话,脸上有一瞬间的松动,只是却没有立马走,而是站在原地沉默。
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王婶站在门口,正要再劝一两句,眼尾余光就瞥到江柔身后站着一个人。
男人也不知听了多久,他看着江柔挡在院子门口的背影。院子里有点黑,王婶也看不清黎宵的眼神,只觉得有些认真专注。
他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偏过头看了一眼,顿了顿,然后朝她们走过来。
到了门口时,他直接站到江柔身前,高大的身影将后面的江柔严严实实护着,他平静开口对门外的女孩道:“刚才我已经听到了,接下来的话你听清楚,我只说一遍。”
“你姐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们之间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关系,当初学校里的事也是她和何文华联手陷害我,目的就是逼我辍学,好让林美如供养何文华一个人继续读书。至于何文华答应你姐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你与其跑过来问我,还不如去问问何文华,你姐当初在学校小树林里,没少跟何文华做那种光屁股的事。”
最后又道:“以后不要上门来打扰我们家的生活,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不然,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男人声音明显冷了下来,看着人的眼神,也带着几分阴沉。
他本来不想理会这种无聊的事,别人误不误会他毫不在意,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说什么他也阻止不了。
可就在刚才,他很担心江柔会相信别人说的话,会对他失望。
他愿意站出来解释,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不想让别人觉得江柔男人是个坏胚子。
黎宵一出现,站在门口的女孩就愣了下,大概是没想到姐姐口中的这个男人长得这么好看。
原本有几分存疑的心思,在看了人后,就有些不坚定起来了。
现在听了这话,脸上又臊得慌又纠结,忍不住抬头看他问了一句,“何文华是谁?”
江柔正要开口,旁边的王婶就迫不及待道:“是住在城东的何瘸子儿子,家里编竹筐篓子的,你过去一问就知道,那小子坏着呢。”
女孩点点头,然后看了黎宵和江柔一眼,目光在黎宵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最后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跑了。
黎宵对于这种目光很是厌恶,皱了皱眉,看都没看人一眼,转过身就去寻江柔的身影。
江柔见人走了,便站出来对周围看热闹的邻居笑笑,“刚才谢谢大家帮忙说话,时间不早了,大家还是赶紧回去睡觉,别冻着了。”
几人听了客气道:“你们俩也早点睡,也不知道什么人,别搭理。”
“就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一个个都很兴奋,刚才黎宵说的那几句话,越想越有意思。
江柔和黎宵也关上门,回房间的路上,江柔有些高兴,忍不住夸赞道:“就该这样,不是自己做的就应该说出来,长嘴就是说话的,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呢?”
黎宵性子有一点不好,什么都闷在心里不讲,受了委屈别人也不知道。
再对比何文华,因为能说会道,让林美如把他当亲儿子疼。
黎宵听笑了,也就她会在这时候还想着夸他。
弯了弯唇,心情有些不错。
鬼使神差的,没忍住伸手去牵她的手。
大手触感明显,让江柔直接愣了下。
她看向黎宵,黎宵也偏头看她,眼里含着浅笑。
江柔不大自然的移开视线,但却没抽出手,僵硬转移话题,“当初到底怎么回事啊?”
黎宵淡定握紧,直到进了屋后才松开,手垂放在身侧,不自觉摩挲了下指尖,上面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在。
听了这话,他也没有隐瞒,直接说了。
其实他也不大清楚,就是有天中午放学,班上同学都去食堂吃饭,只有他一个人留在班上睡觉。
然后有个女生跑进来,把自己衣服头发扯乱,当时趴在桌子上的他听到动静还抬头看了一眼,随后见人跑出去了也没当回事,趴下继续睡觉。
哪知道下午学校里就传出他对女同学耍流氓、人家哭着要跳河自杀的事,最后事情越演越烈,下午最后一节课他被校长叫去了办公室,里面还有林美如。
林美如是什么人?她是那种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他们家丑闻的那种人,见谁都说黎宵老子生前打她,黎宵随了他爸,从小就是个不学好的……
当时他就站在办公室里,静静看着林美如哭诉,察觉到周围老师落在他身上的异样眼神,只丢下一句,“这书我不念了”。
便转身走了。
没有辩驳,也没有解释。
因为他心里清楚,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他。
说完这些,两人已经重新躺在床上了。
黎宵看了看睡在中间的小家伙,伸手将她两边的被子压一压。
江柔半天没有说话,忍不住想,当时的黎宵应该很委屈吧。
黎宵倒是没有太多的感觉,从小到大,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对于这种小事,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这会儿聊起来的时候甚至一点感觉都没有。
反而真正让他记在心里的是江柔,他忍不住问:“你就那么信我?”
刚才在外面,她问都没问他一声,就毫不犹豫帮他反驳回去。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是可以对另一个人如此信任的。
江柔还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听了这话,下意识回他,“当然啦。”
语气理所应当的仿佛在说,这还需要问?
黎宵心口微微有些酸胀,他嘴角不自觉溢出一丝笑,正想再问,就听到旁边女人补充了一句,“我天天睡在你旁边,都没见你耍流氓,你怎么可能在外面随便乱来?要不是有安安,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不行?”
江柔觉得方才房间安安静静的有些尴尬,就跟着开了句玩笑,说完自己就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笑完才想起来旁边小家伙在睡觉,怕吵醒了人,忙伸手捂住嘴,不过身子却因为憋笑颤了颤,连带着床都跟着微微颤抖。
但黎宵却笑不出来了,他嘴角笑容一僵,偏过头看了眼。
这话他听着,怎么那么像在骂他?
江柔半天没听到回应,还扭过头看了眼,察觉到他脸色不对,忍不住一愣,惊讶脱口而出,“你真不行?”
问完才觉得有点直接了,忙讪讪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可能有什么隐情,反正我又不在乎……”
越说越奇怪,江柔忙把嘴闭上。
男人面色冷冷看着她,“你觉得呢?”
江柔咬了咬唇,不确定道:“我觉得……应该可以吧。”
只是这语气,多少带了点不自信。
“……”
什么叫应该可以?
黎宵心口一堵,她以为他不想吗?只是安安还小,他过完年还要去南方,接下来她还要准备高考读书,再有了孩子怎么办?
忍了忍,最后深吸一口气,黑着脸翻过身去把灯拉了睡觉。
不再说一句话。
反倒是江柔有些睡不着了,脑子里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怀疑戳到了他痛处,想着他是不是以前跟人打架伤了?
曾经局里就有个人报案,说别人把他那里打坏了。
糟了,越想越控制不住,开始往诡异的地方发展了。
最后江柔把被子往上一扯用力捂住脑袋。
心里想哭:神啊,求求放过她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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