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先把锦衣卫转型再说。
“妹子你猜的没错,我确实想要重启酷吏。”在窦皇后不赞同的目光中,老皇帝慷慨陈词:“妹子你可还记得前朝天波年间,朝廷推行方田均税之法——咱是后来建立新朝后才知道,原来这个法,是想要按土地肥瘠征税,且把田地土质分为五等,有钱人家肥沃田地多,多交税,没钱人家肥沃田地少,少交税。然而,在此之前,咱一直以为那是恶政。”
“这都是因为地方官员阳奉阴违,将山林归纳为当地百姓的旱地,将溪河水洼记作水田,也归给百姓。使得他们承担更多的赋税,却没有多少田地。而真正田地多的富户,其土地反而越量越少。”
“但是倘若有酷吏,他们就很少敢这么做了。”
为什么呢?因为酷吏可以不走流程,不讲证据,直接把人下狱。如果等酷吏发现你这个地方政策好像不太对的时候,他不需要讲证据、讲流程,直接雷霆一击,用下狱和杀人来震慑天下。
而且,如果国库告急的时候,只有酷吏能用非常手段搜刮财富。
——当然,酷吏有用,仅限于皇帝手里有枪杆子的时候。没有枪杆子,你人再暴虐也没有用。
说着说着,老皇帝想起自己家以前被狗官、贪官污吏欺压的经历,语气要多森冷有多森冷:“而且,朕还设了限制,锦衣卫只能用来针对官员士大夫,非必要情况,禁止捉拿普通百姓。”
窦皇后的目光更加忧虑了。
她一直都知道,她的丈夫——天统朝的皇帝,从底层爬上来的君主,因着过往经历,灵魂深处深深印上了“憎恶官僚”的烙印。
哪怕他自己已经是最大的官了,但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用憎恨、排斥的态度去面对他那些大臣们。
“五郎。”窦皇后试着去劝:“你可还记得‘模棱两可’的典故?”
——梁武帝时期,重用酷吏,使得君不信臣,臣不信君,大臣们虽然做事很有能力,也不敢糊弄梁武帝,但是他们养成了一个习惯,但凡有人询问他们问题,绝不正面回答。
若是一件事可以做,就含含糊糊说:感觉可以做,但是又感觉有些不太行,先看看。
若是一件事不可以做,那也不要直接说不行,还得含含糊糊:这么做好像可以,那么做好像也可以,好像不做也可以。我思考一下。
于是,成语“模棱两可”便出世了。
但大臣讲话这么似是而非,长此以往,于国不利。
老皇帝当然知道这个典故,他也知道窦皇后想说什么,但是……
“我需要一把快刀。模棱两可也无妨。”
窦前丞相很谨慎地问:“陛下认为,我能当这把快刀?”
老皇帝摇摇头:“舅兄虽然也狠,但此时已是功成名就,做不了这把快刀。历来酷吏,必是出身默默无闻,一辈子不顺心,愿意为了野心走捷径的人。”
“那……”
“我已经有酷吏人选了,但其第一次落刀,还需舅兄为他掠阵。”
窦前丞相不怎么高兴:“臣这把老骨头确实还能榨出些许油水来。”
——说是掠阵,其实就是帮这把新刀先顶一顶锅,免得刀还没有作用,就先折了。
老皇帝这个时候倒很好说话,随便窦前丞相怎么阴阳怪气。
窦前丞相无奈地拱手:“如此,陛下要给臣什么官职?”
老皇帝咧嘴,仿佛对着民间那些已经养肥的大户露出狰狞的獠牙:“栏头。”
窦前丞相“咦”了一声,正要往下说,突然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诶?这不是楚朝专管征收商税的税务官吗?后来被周朝废除了,换了个称呼,怎么老皇帝又把它拎出来了?】
窦前丞相猛地怔忪住了。
心中的惆怅和惘然,也好似淡然了不少。
——事隔多月,再一次,他听到了许烟杪的声音。
“七个月,零九天。”
窦青数得清清楚楚。
“好久不见。”
许烟杪。
以及。
别只顾着吃瓜了,你快劝劝陛下啊!!!
酷吏这种东西,绝对不能开这个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