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与瑶池(1 / 2)

许烟杪的冠礼自然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的过去。

老皇帝清了清嗓子,敛目肃容:“你没有亲人,也没有长辈,朕为你加冠如何?”

许烟杪只觉得不可思议:“陛下为臣子加冠?”

【有这个先例吗?】

老皇帝笑了笑。

当然没有,但是从今往后恐怕就有了。

老皇帝脱下外袍,往太监手上一放,兴冲冲地抱着老黄历就窝进被子里,翻开一页举到窦皇后面前。

“妹子,你看这两个吉日,选哪一个给许烟杪行冠礼比较好?正月初五还是正月十八?”

老皇帝琢磨了一下,自言自语:“要不十八吧!十八这个日子更好一点。”

窦皇后被这几句话弄傻了:“会试帘官需提前一个月进贡院择选最终考题,避免考官与考生相互勾结。二月初九便要会试了。”

所以,一月初九许烟杪这个主考官就要和其他考官一起被锁进贡院里了,去哪参加冠礼?

老皇帝提高声音:“无妨!让许烟杪自己出来就行了,其他人继续挑选考题!至于参礼客人,少那么一二十个官僚不碍事。”

窦皇后拍了一下他的手,略带埋怨:“你少给孩子添乱。本就忙了,还要抽空出来参加冠礼。”

老皇帝讪讪地笑:“那就正月初五吧。”

古时冠礼固定在二月,但随着朝代的发展,到老皇帝这个时代,早就可以随意挑选月份了。

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许烟杪的冠礼定在大年初五。

而且是由皇帝亲自为他主持!

唐王大声嚷嚷:“我就说许烟杪是老头子的私生子吧!”

一般主持冠礼的人,都是受冠者的父亲。

太子听到后,立刻按着唐王的脖子,把人按在太庙里对着祖宗牌位磕头。

磕一个,念一句——

“小兔崽子,不尊重长辈!”

“书读哪里去了!除了受冠者的父亲,他的师长也能给他加冠!”

“你看老头儿的长相,能生出许烟杪这种神仙一样的人吗!”

太庙外面,老皇帝正欣慰长兄如父呢,就听到大儿子在背后毫不客气地谤议他这个爹。顿时紧咬后槽牙。

你真是我亲儿子啊!

——不是亲的都不敢这么说!

再然后,他听到唐王理直气壮的声音:“说不定二娘特美呢!”

太子:“……”

你这就叫上二娘了???

唐王振振有词:“对吧对吧,这可是在我爹的长相中和下仍然能生出许郎这等美人的女人,何等的美貌!我都不敢想!”

太子:“……”

这话说的……如果不是他知道真相,他都要猜疑了。

“砰——”

门被突然很用力地推开。

唐王腾地站起来:“爹……爹……我……啊——”

一声惨叫响破云霄。

太子默默地举起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

据说,唐王雪天不慎脚滑,摔了一跤,整个人鼻青脸肿、卧床不起、茶饭不进,躺在床上时目光呆滞地望着床幔,口中偶尔咕哝几声,旁人不太听得清他在说什么。

反正就是没办法参加许烟杪的冠礼了。

许烟杪对此迟疑发问:“他不会是中风了吧?”

连沆摆摆手:“不可能,真中风了,朝堂上不会一点消息也没有。大家都在猜,唐王可能又被揍了。”

一片短暂沉默后,许烟杪灵魂发问:“唐王以前没有去封地时,二天两头被他爹揍?”

连沆露出一个含蓄的笑容。

许烟杪“哦——”地拉长声音。

【懂了,唐王一定是那种混世魔王的性格。老皇帝摊上这样的儿子也不省心。】

连沆咳嗽一声,从箱子里取出一顶精致的缁布冠,双手捧着走到许烟杪面前:“许郎,快来试试这个冠子合不合适!如果合适的话就要拿进宫准备你的冠礼了。”

说完。他又从另一个箱子里取出一套颜色鲜艳的冠礼礼服,笑着说:“这身礼服也要试一下尺寸,不合身还得改。冠礼一生只有一次,绝不能出错!”

许烟杪一听这话,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迫不及待地从连沆手中接过缁布冠戴在头上,又二下五除二地穿上了礼服。

人在镜子前来回打量着自己。

“太好了,大小刚刚合适!”

“连郎,你说我戴这个缁布冠,穿这身礼服看上去怎么样?我觉得我整个人看起来成熟稳重多了!”

“连郎?”

许烟杪兴奋地转过身,只看到连沆直直地盯着他看,一动不动,一副神情恍惚的样子。

许烟杪伸手,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头:“傻孩子,在发什么呆?该不会工作没做完吧?”

连沆猛地回过神来,抱起手退后两步,上下打量着许烟杪。随后,面上划过一丝狡黠的笑容:“许郎,我真的非常期待几日后的加冠礼。”

【啊?】

正月初五,宜冠笄。

【芜湖!加冠礼!加冠礼诶!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这事呢!】

永昌侯听到这个声音,打了个哈欠爬起来,问下人:“什么时辰了?”

下人小心翼翼:“寅时一刻。主子,今日不用上朝,是不是再睡会?”

“寅时一刻?”永昌侯旋即发笑:“起这么早?这么兴奋啊。”

下人偷偷看了永昌侯一眼,私下揣测:自从主子和那些义子断绝关系后,愈发喜欢自言自语了,想必也是太寂寞了吧。

许烟杪兴奋地起床,兴奋地洗漱,兴奋地坐到镜子前打扮。

先是用梳子把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确保每一根发丝都整齐服帖。

最后,换上一件月白色的绸缎里衣,然后是一件深黑袍服,袖口和下摆处配有朱色锦边。

【啦啦啦!】

【啦啦啦!】

哼着不知名的调子,许烟杪又低头系上朱色锦边的绅带,穿好深色的布鞋,朱红色的锦把长发一束,整个人都好像是一蓬燃烧的烈火。

【冷静冷静!不能‘啦’了!】

【成年了!要成熟稳重!】

许烟杪深吸一口气,对着铜镜轻轻地抚了抚衣服,检查一下有没有哪里出问题,确定没有问题后,才大步流星地出门,坐上前来迎接的马车。

然后,就被安排到家庙旁边的东房,对着南面站立。

——原身的家庙当然不在皇宫之中,这是新立的,用来应急,等行完冠礼就要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