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墨菲倒霉定律(2 / 2)

这会儿趁着主子不在,那二等丫鬟春分正领着一队大小丫鬟们在收拾着屋子。见颜欢进来,春分忙拿着鸡毛掸子过来,先是问了一回颜欢的病,许是见她探头往内室里瞧,那比她大了两岁的春分便笑道:“这回你可终于能睡个囫囵觉了。二爷说了,以后也都不留人值宿了呢。”

便如春分所说的那样,内室里,那原本挂在落地罩上的竹帘已经撤了下来。原本充当了她的睡榻的那张硬木短榻也被搬出去,换了一张可坐可卧的软榻。

那软榻边设了张矮几,上面堆着一摞书。其中的一本里还夹着个书签,显然这里如今已经成了析斯亦临睡前看书休息的地方。

而,如果说外间的堂屋里温暖如春的话,这内室里的温度,竟可以说是如初夏一般了。便是穿一件贴身单衣竟也不会冻着人。

于是颜欢这才明白到,尊贵如二爷林析,为什么卧室竟是如此窄小。显然是因为小房间更容易聚热的缘故。

而她回家养病的这十来天里,析斯亦对他这院子似乎是动了大手笔,不仅整治了人,还照着他的心意整治了他的屋子。

颜欢打量完那新设的软榻,才发现屋里少了原本放置在东墙下的长条案。替代那张长条案的,是墙上一面看着有些眼熟的木镶板。再仔细一看,颜欢才认出,这和内室那隐蔽的门上嵌着的镶板竟是同式同款。

她好奇地伸手推了推那块雕花壁板,便只见那块木壁板果然被析斯亦给做成了一道暗门。探头往那暗门里一瞧,颜欢才知道,暗门后面原来连着东耳室的浴室。

——那析斯亦居然照着后世的习惯,把这卧室给改成了一个带卫生间的套房!

而照着当世的迷信,任何破墙动土的工程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却是不知道析斯亦是如何让国公爷和老太太点头,任由他改变这内室里构造的。

虽然不知道析斯亦用了什么法子,从这些事上,颜欢却也看出,她不在的这半个月里,析斯亦已经在这府里站稳了脚跟,且似乎还渐渐拥有了发声的一席之地。

她这里正沉思着他是怎么做到的,就听得外间传来一阵人声,原来是金妈妈回来了。

颜欢从内室里探头出来,见只有金妈妈一个人回来,析斯亦并没有一同回来,不由惊讶问道:“二爷呢?”

金妈妈笑道:“今儿是老舅老爷的生辰,老太太和老爷太太带几位爷过府去吃寿酒了,只怕得到晚间才能回来。”

颜欢这才知道,她竟被如意给误导了,于是忙不迭地一阵询问。

那老舅老爷,指的是老太太的兄弟,忠靖侯史老侯爷——虽然颜欢一早就知道老太太姓史,跟书里的贾母一个姓,却是直到这会儿她才知道,老太太那兄弟的爵位竟也叫忠靖侯。就是不知道,那史家是不是也有个叫史湘云的姑娘……

颜欢的思绪只略打了个顿儿,就立时拉回了原处——这样一个勋贵云集的场合,难说康王府的那位会不会到场。而如果那人去了,有心算无心,却是难保什么都不知道的析斯亦不会露了什么马脚……

这么想着,颜欢不由就对着如意一阵咬牙切齿。

只是,此时她再怎么后悔担忧也都是白搭。

而当她绕着圈儿地向金妈妈打听那府里会有些什么来宾时,金妈妈却是误会了。

金妈妈对她笑道:“老舅太太早年间就没了,偏那府里的大太太身子骨一向不好,大奶奶又是新媳妇,腼腆着呢。所以大舅老爷才特特请了我们老太太过府去坐镇。那府里的情形,各家也都是知道的,且今儿又是老舅老爷的生辰。不是内眷的生辰,便是各府里有什么女眷去,怕也多是坐坐就回,留下坐席的应该不多。而且……”

她故意一顿,拿眼尾扫着颜欢道:“便是她们去了,女眷们自然是在内宅里开席,爷们都在外院里坐着,轻易也是谁都见不到谁。”

颜欢听了,不由一脸不解地看着金妈妈——她没听明白。

金妈妈却是于心里一阵暗笑,凑到她耳旁挑明了道:“不说老太太至今还没拿定主意,便是真有了什么方向,那也不是你该操的心。”

见她还是一脸的不解,金妈妈只当她是在装糊涂,便拿手指一戳她的脑门儿,笑道:“装!在我面前竟还装!有本事你不来问我呀!”

又凑到颜欢的耳旁道:“不管将来谁做了二奶奶,你都是老太太给的人,在谁的面前都能体面三分。你还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做甚?!”

颜欢这才恍然。

她有心想要跟金妈妈辩解一二,可转念一想,由着金妈妈误会倒于她有利,便只作害羞状,低着头道:“妈妈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金妈妈呵呵一笑,拍着她的膝盖道:“你就别装了,再装可就不像了!老太太那意思,只怕如今府里没人不知道。”又卖着面子给颜欢,叹息道:“亏得挑中了你。你是个知好歹的,二爷身边有你,我也能容易些。”

说到这里,却是叫金妈妈又想起之前二爷整顿这院子的事来,便皱眉道:“香兰原看着还算机灵,偏跟了如意几天,倒成了个傻子……”

这言下之意,似乎是在怀疑如意私下里蛊惑了香兰什么。

颜欢正猜测着金妈妈是发现了如意的什么不妥,金妈妈那里已经反应过来说多了话,便赶紧扎住话尾,又笑道:“总之,我们一处伺候好了二爷,将来总有我们各自的好处。”

可颜欢引着金妈妈说这些,却并不是要打听谁是将来的二奶奶的。

于是她不着痕迹地把话题又引回到老舅老爷的寿宴上,笑道:“其实我只是好奇那府里会来些什么宾客罢了。老太太一向跟康王府的老太妃最是交好,只怕老太妃也要去吧。”

“这倒未必,”金妈妈也顺势跟着转了话题,“虽说老太妃跟我们老太太是打小的手帕之交,倒没听说王爷跟老舅老爷一家有什么来往。且今儿这天色,看着像是要下雪的模样。若不是那府里把今儿内宅的事都托给了我们老太太,老爷都想劝着老太太别去了。想来老太妃也不会赶在这样的天气里出门,大概也就仅派个小辈走一趟罢了。”

“九郡主吗?”话题终于绕上了颜欢想要打听的人儿。

金妈妈摇头笑道:“老太妃不去,九郡主又怎么可能一个人去。便是那位继王妃想带着九郡主去,只怕老太妃也不放心呢。”

说到此处,金妈妈却是忽然一顿,歪头看看颜欢,道:“可是你听到了什么风声?”

颜欢又是一阵不解。

金妈妈便压低了声音,又道:“我看老太太应该也是有些想法的。可因那九郡主不仅是老太妃的眼珠子,在太后跟前也是数一数二的得意人儿,只怕她的大事连王爷都说不上话,老太太又哪敢贸然开口。”

颜欢这才知道,老太太对那九郡主竟还有这样的打算……

她忍不住一阵抽筋似的眨眼。

而她这飞快眨动的眼,却引得金妈妈暧昧一笑,拍着她的膝盖道:“你怕什么!上次九郡主来,我看她可是挺赏识你的。”

又摆出一副长辈的语重心长模样,劝着颜欢道:“你也别忒想多了。正如那天二爷说的那样,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只要守好自己的本分,主子才懒得管你如何呢。还是那句话,将来不管谁是二奶奶,你总是老太太给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你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颜欢心说,这才正是我担忧的!

偏这些话她还不能跟人说。

正这时,便听得外头有人叫着金妈妈要回事。金妈妈应了一声,又安抚地拍了拍颜欢的膝盖,便掀帘子出去了。

颜欢则坐在那里,冲着那早看熟了花纹的落地罩一阵蹙眉沉思。

虽然从金妈妈的话来看,九郡主似乎果然是因为“情人眼里揉不得砂子”才对她动了杀机,可颜欢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总觉得,问题应该出在九郡主脱口说出的那个“回帖”二字上……

万幸的是,照着金妈妈的说法,九郡主和析斯亦应该暂时还碰不上面。

而,直到晚间,析斯亦回来后,颜欢才想起后世有个著名的倒霉定律——

墨菲定律曰:越是心存侥幸,所担忧的情况越有可能成为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