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灵堂,显得有些空旷,夜风吹进来,缟素飘扬,蜡烛明灭,更显凄凉……李青缓步进来。
走到棺材前驻足,凝望棺中的干儿子。
他身着体面的华服,头发梳理的极为得体,枯败的面庞洁净,身下是柔软的褥子……他静静躺在里面,好似睡着了一般。
朱婉清娘仨缓步跟上来,与他一般扶着棺材凝望棺中人,眷恋,不舍。
良久,
李浩叹道:“快鸡鸣了,封棺吧。”
朱婉清、李雪儿默然,无声落泪。
李青又深深凝望了一眼,转身走向一旁棺盖,李浩紧随其后,与他一起抬过来,合上棺盖。
接着,李浩取来棺材钉子送上。
李青接过,亲自封棺。
再之后,凭一己之力,将棺平稳的放入椁中……
忙完这些,漆黑夜空已然泛青,李青挨个为朱婉清、李浩传渡了股真气,叹道:
“宏儿有灵,定不希望你们沉浸悲伤之中,看开些,想开些,继续……好好生活。”
顿了下,看向朱婉清,道:“别忘了,你答应过他,要代他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朱婉清落寞点头。
李青叹息,默了许久,道:“我先回去了。”
…
时光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改变,生活依旧继续,日子照旧一天天的过着,清晨,朝阳升起,傍晚,日落西山。
一日又一日,
二十七日之后,抬棺人抬起棺椁,从永青侯府出发,伴随着送葬队伍赶赴墓地。
其实,正常来说,李宏这等人物都是等朝廷旨意过来,再借着朝廷名义大操大办,不过,李宏素来不喜铺张,李青、朱婉清也觉得没必要显摆,便按常规流程走了……
自李浩起,往下孙子辈、重孙辈,但凡会走路的男丁,皆披麻戴孝,全程送葬。
人很多,李青在远远坠在队伍后面,只听到满耳的唢呐,只看到漫天的纸钱……
入土,封土……
儿子就这样去了地下。
~
京师。
朱厚熜收到南直隶呈送进京的奏疏,得知了永青侯病逝的消息。
他倒没什么感觉,毕竟……他都没见过永青侯,不过,对于永青侯李家的了解,他倒是门清。
无他,李家的能量太庞大了。
地位上,永青侯兼前水师总兵官,商业上,朝廷的远洋贸易,永青侯一家供给朝廷的商品,就占了总额的近三分之一。
永青侯一家,顶得上其他所有民间商品的供给总和,甚至……都快赶上朝廷各项专营加在一起了。
如此庞大的财力,朱厚熜可不敢怠慢,他算过,光是李家每年间接为国库输送的银子,就高达百余万两。
一年就百余万两……
这么能创收的员工,老板又岂会冷落?
便是再如何吝啬,最起码也得评个‘优秀员工’不是?
再者,大明的财力来源正在往海上靠拢,如此一来,就更加突出了水师的重要性,作为大明第一任水师总兵官,皇帝必须要予以足够隆恩,朝廷亦要给其足够的尊重。
朱厚熜为防扯皮,甚至都没开朝会,直接大包大揽,从追封,到谥号,他一个人完成,再以中旨颁布,且让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永,亲自去宣旨……
追封上柱国,追封建国公,谥号:武毅。
此外,朱厚熜还亲自写了悼词。
如此排场,朝中百官除了羡慕,就是嫉妒了,试问这般殊荣,有谁能不动心?
这时代的人,对身后名的看重不是一般的强烈。
可不管是羡慕,还是嫉妒,却也不好挑理儿。
上柱国的确让人眼热,可永青侯生前执掌天下水师,且大小军功无数,死后追封上柱国没什么不合理的。
至于追封国公,这个是常规操作,国公之下,大多勋爵死后都会晋升一级,伯爵升侯爵,侯爵升公爵。
当然了,子孙继承的爵位还是原有爵位,晋升只有死后才能享有。
谥号:武毅。
这点也合乎情理,不管是永青侯在任时的表现,还是永青侯退养后对朝廷的付出,给如此上谥都挑不出毛病。
单拎出来分析,都能服众,可加在一起……就让人难受了。
难受就难受在,难受也没正当理由驳。
再一个,
人死为大!
对一个为国屡立战功的故人抨击,实在有失风范。
没办法,只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