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并非惺惺作态,她是真的舍不得孙嬉,只是她这副作派落在众人眼里又是另一种感慨,想当年孙妨成婚,她可是连面都没露过,两相对比,不怪孙妨要与这母女两个疏远。
“可不是,三弟妹,赶紧收收泪,一会儿送姑娘出门,让女婿瞧见该让人疑心了。”梁氏顺嘴提醒。
蒋氏揩了揩泪,本让泪水模糊的视线立即清明起来,看着女儿绾起了头发,描着漂亮的新娘妆,那一袭大红色的吉服穿在她身上简直好看起来,盖头挂披在头饰上,左右耳畔露出的金步摇微微晃动。想着女婿家家底薄,好在嬉姐儿嫁妆丰厚,到了婆家定是要当家作主的,心里的一点不舒坦也被掩了下去。
“嫁人后,要克己守礼,孝顺公婆,早些为你夫家开枝散叶。”
说完,示意颜妈妈扶起孙嬉。
“是。”孙嬉重重磕了个头,这才搭着颜妈妈的手起身。
蒋氏的视线瞟向孙嬉另一侧的迎春,带着敲打和提醒的语色道:“到了姑爷家,你要谨守本分服侍好姑娘,若是出了事也别委屈着直管跑回来告诉我。”
梁氏和余氏听了这话不免微微皱眉,这话该在青晖院里提点,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难免有失体统。这迎春不但有几分姿色,还识文断字,听说是她阿爹活着时候是乡里的教书先生,死后家中窘迫,阿娘又垮了身子,得拿药续命,兄又要娶嫂嫂,她把自己卖了才凑齐了聘礼。蒋氏初见迎春实则是不满意的,但孙嬉却道她如今身份不同,说不定某天夫君出息还能给她请个诰命回来,诰命夫人身边的女使,可不能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睁眼瞎,蒋氏这才留下了迎春。
“是,太太。”迎春低低应了一声。
蒋氏勉强点点头,同时又把目光挪到孙嬉身上,似在说:你要把她看紧了。
孙嬉会意阿娘的意思,微不可见的点头。
接着就是向梁氏和余氏行礼。
梁氏没什么说的,只道:“望你成婚后夫妻和顺,幸福长久。”
到余氏这里,就没那么容易了。余氏一直担心孙嬉嫁得这样仓促会惹出事端来,但她无办法阻止,只能在言语上说道,“嬉姐儿,我与你大伯母一样,自然是望你好的。有些难听的话想来你阿娘肯定提点过你了,但你是孙家的姑娘,是最体面的,我也算你的长辈,再提醒提醒你,让你记牢些也不为过。你今日嫁作人妇,就要守人妇的规矩,那宋家有婆母姑子,你对待时可不能像在自己娘家这般随心自在。你祖母活着的时候对你们姐儿几个常爱念叨一句话,‘姑娘在家时再是金尊玉贵,嫁了人也是要受委屈的’,忍一时不是英雄,忍一世才是出息’,若是时常往娘家倾吐苦水,你阿娘能帮你一时,还能帮你一世?别届时闹得两家不愉快,苦的可是你自己要过的日子,你可明白?”
余氏的这番言论,蒋氏和孙嬉总结出一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事别回来,有事更别回来。
孙嬉早在感觉余氏话里的态度不对时,唇角的笑意就敛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