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桀突然的到来, 饶是苏茕也是微微吃了一惊。
不过意料之外的是, 除了刚来的那一句语气极差的质问外,南宫桀就再没理会过她, 反而是拉着云无心问起苏蓁的情况来。
看那两人去了外间,苏茕想了想, 恐怕南宫桀现在是草木皆兵的状态, 说不定之后她就进不了这玉明殿了。
于是,苏茕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锦囊放到了苏蓁的枕下——这个锦囊早在她帮着南宫桀隐瞒下南宫策的死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苏茕几乎时时刻刻都将它带在身上,为的就是这么一天。
果然不出苏茕所料,在南宫桀拿了药方并送走了云无心后,他就回了内间, 然后毫不迟疑地令苏茕离开皇宫。
此后连续几日, 苏茕都不被允许再进宫里,或者说, 整个玉明殿都处于了一种绝对封闭的状态。
不过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任他南宫桀怎么戒备都是无用功。苏茕十分惬意地歇在苏府的秋池院里, 等待着宫中传出某个特殊的“动静”。
只要苏蓁一醒, 就绝对会注意到那锦囊的存在, 一旦苏蓁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最终的结局就尘埃落定了——
不管是南宫桀,还是苏蓁。
锦囊里面是一张纸条, 上面只写了五个字——
“南宫策已死”。
想来苏蓁看到后, 大概就会满心惊怒地去找南宫桀对质, 就算没去,大概也会选择差不多的方式去证实,过程不管怎么样,最后结果南宫桀都躲不过一个“死”字。
想到这一切都要结束了,苏茕心情愉悦,难得地喝起了些清酒。
从一年多前刚到这个位面开始,到现在任务临近结束为止,苏茕自诩她从来都只是在扮演着一个“助力”——
不管是误导苏蓁把南宫策认成南宫桀的时候也好;还是以苏蓁的名义,在南宫桀笼络朝臣笼络得正欢的时候,让宛瑜送那块兵符样式的玉牌去摄政王府,诱导南宫桀提早篡位也好;又或是培养着苏蓁对南宫策的担忧,在云无心到来时——她最有希望离开玉明殿去救南宫策的当口,告诉对方南宫策已经身死的消息的时候……
苏茕自认为她都只是在“合适”的时候,做了“合适”的事情、说了“合适”的话罢了。
听着这几日脑海中偶尔响起的南宫桀好感稳步增长的提示音,苏茕就知道苏蓁已经醒了,并且正按照她的预测在行动着。
本来苏茕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在此之前的所有位面里,任务目标在任务完成后死亡什么的她也没敢试过,毕竟一个不好任务就会失败,但是现在这个积分几乎已经快满的时候,苏茕没有兴致等下去了。
——她倒底还是心急了。
三日后,南宫桀的好感从65点一直增涨到了77点。就在苏茕莫名觉得她好像忘了什么的时候,一封捷报突然从边疆送入了京城。
苏茕这才反应过来她忘了什么。
——那个帮她去盯住羽国那边的傻子要回来了。
南宫桀篡位登基的消息其实并没有大规模传开,事实上,这也是南宫桀刻意为之的结果。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十分忌惮这个平南王——不仅是因为樊离手上的兵权,还因为他对南宫策的忠心。
所以南宫桀篡位成功后,消息就被他以掩耳之势迅速压了下去——这就导致现在除了京城以及周边的几个小城镇外,几乎都不知道如今的大凉已经换了个皇帝。
然而这次,南宫桀就不得不正面面对这个他忌惮的人了。
距离樊离奏凯回朝,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南宫桀为此作了十足的准备——
甚至到了凯旋宴的当天,南宫桀还派了数百禁军埋伏在宫殿的周围。
只要樊离有一点异常反应,他就会以掷杯为号,让皇城的禁军亲卫将樊离先拿下了再说。
然而,南宫桀没想到的是,整个过程中樊离都表现得十分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平淡——
凯旋宴的当日,出征数十个大臣及将士,以及陪宴王公大臣等,上上下下共数百人。
宴席摆在了京城郊外的行宫中。
烟柳繁华,歌舞升平,将士大臣皆是痛饮欢庆。
唯有樊离面色如常地坐在席上。他的周围还围着一圈举盏庆贺的热闹人群,这让樊离显得十分突兀,就像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坐在首座的南宫桀表面上虽然和那些大臣一样喜笑颜开,但内心却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愈发警惕起来。
然而,让南宫桀意想不到的是,出问题的并不是樊离——
“皇上。”身侧,苏蓁温柔似水的声音换回了南宫桀的神思。
一盏清酒被苏蓁敬到了他面前。
“皇上,臣妾敬你。”她说。
南宫桀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他总觉得苏蓁的容貌似乎变得清秀了一些——比起成婚当日的那副尊荣,已经好上了太多。
难不成中毒还能改变容貌不成?
南宫桀忍不住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多谢蓁儿。”他接过酒盏没有着急喝,亲昵地捏了捏苏蓁的手后,就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樊离身上。
这平南王究竟想干什么……南宫桀薄唇微抿,神色间带了几分凝重。
“皇上?”苏蓁疑惑地唤了一声。
南宫桀这才反应过来温声问道:“怎么了,蓁儿?”
如今的苏蓁和一月前的不管是容貌,还是脾性都大不相同,简直就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只见她敛着眸子,樱色的唇瓣微微噘着,娇嗔道:“臣妾都叫了皇上好几声了。”
南宫桀只觉耳根一阵酥麻,他一把揽过苏蓁的纤腰,凑在她耳边调笑说:“蓁儿莫不是生朕的气了?”
见苏蓁别着脑袋不做理睬,他宠溺地笑了笑:“蓁儿不要生气,朕给你陪个不是。”
“哼。”苏蓁娇哼一声,还在南宫桀怀里小幅度地挣扎了一下。
“若蓁儿气不过,那——”南宫桀想了想,笑说,“那蓁儿就提个事来罚朕如何?”
苏蓁这才看向南宫桀,她歪着脑袋想了片刻。随即她展颜一笑,将之前那酒盏递到了南宫桀嘴边:“那就罚皇上喝了这杯吧。”
“好好好。”南宫桀哪会不答应,他将那酒盏接下,一口饮尽:“这下不生气了吧?”
见那酒杯中的液体确实被南宫桀喝下了,苏蓁笑了。一开始只是弯着眉眼,渐渐地苏蓁就笑出了声来,到了最后竟是捂着肚子连泪水都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
南宫桀只觉得这样的苏蓁有些诡异,他一把推开她,语气不复之前的宠溺:“爱妃这是在笑什么?”
然而苏蓁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笑个不停。
就在南宫桀耐心耗尽的时候,苏蓁才渐渐缓了下来。她擦了擦眼角的液体,毫不在意地说:“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件好玩的事儿来。”
南宫桀微微放下心,柔和了脸色,问道:“什么事那么开心,可否跟朕也说说?”
本来南宫桀只是可有可无地问了句,然而本以为能得到回答的问话,却只换来了苏蓁的神秘一笑——
“皇上过会儿就知道了。”她说。
“……是吗。”南宫策觉得苏蓁的反应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
苏蓁没再说话,乖巧温顺地靠在南宫桀怀里,饶有兴趣地看着歌舞。
凯旋宴持续了整整三日。
直到最后一天的傍晚,樊离都没有异动,这让南宫桀着实惊疑了很久。
“皇上怎么又走神了?”苏蓁主动凑到了南宫桀怀里,将酒杯举到他唇畔,“该罚。”
南宫桀习惯地就着苏蓁的手一口喝下——这三天几乎每天苏蓁都会这么做上几次,所以他也只当这是小女儿家的撒娇手段。
突然,南宫桀觉得腹中开始隐隐作痛,他微微皱起眉——
等下让太医来看看吧。
然而还没等多久,这疼痛就渐渐加剧了,如同一把钝刀缓缓地捅进了他的腹部。南宫桀疼得满头大汗,他绷着脸上的表情,强装平静地拍了拍身边的苏蓁。
苏蓁回过头。她看着疼得脸部肌肉都开始抽搐的南宫桀,莞尔一笑。
南宫桀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抱着一丝微茫的希望,他艰难地说:“蓁、蓁儿……帮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