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拐杖打在身上很疼，但是他竟然觉得，能有身体上的疼痛，来消解心中满满的悲郁，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如此打了七八棍，他唇边都有血渗了出来，厉老爷子才丢下手中的拐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恨恨地等着跪在地上的傻孙子。

厉尘澜抬手擦擦唇，手背上的血迹格外地显眼，他却不以为意，只是低低地说，“爷爷别气坏了身子。”

厉老爷子冷冷一笑，“有你这般孽障在，我怎么会不气坏身子？”

厉尘澜无话可说，只是垂着头。

他是多骄傲的人，厉老爷子心知肚明，见他如今这副模样，心中也知道他难受，再多的怒火也散了，只是冷哼一声，“滚出去吧。”

厉尘澜也不辩解，站起身朝外面走，只是步伐怎么看怎么透着勉强。

“她的葬礼在什么时候？”厉老爷子的声音在他身后淡淡响起，不知为何，竟带了几分苍老的意味。

厉尘澜心中微微一痛，“一周之后，安息驿馆。”

说完之后，他仿佛怕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周之后吗？”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宋以琛眼眸微眯，静静地看着手中的资料。

一周之后，厉尘澜就要给盛乔下葬。

尸骨无存，只有可怜的衣冠冢。

呵，想来也是可笑，自从沾上了这个男人，盛乔和她在意的人，全都没有好下场。

叶悠悠，被霍司承折磨到自杀，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尸骨无存。

果果，被大海吞噬，车子都炸成碎片了，尸骨无存。

盛乔自己，如今也是尸骨无存。

仿佛命运这双无情大手想要抹去她的一切印记，连一点痕迹都不要留在这个人世间。

但是，他不允许。

他不允许盛乔被这样掩埋，他不允许盛乔不明不白地死了。

他要厉尘澜后悔，后悔终生！

盛乔的葬礼风光大办，和当年叶悠悠的凄凉成了鲜明的对比。

霍司承望着黑白相片上的盛乔，静静地上了一炷香，目光有些追忆。

许多年前，那个小姑娘就老是在自己耳边聒噪，一口一个盛乔，所以他虽然不感兴趣，但还是记住了盛乔这个名字。

如今盛乔不在了，那个小姑娘也不在了。

她们都走了。

只留下他们，孤独终老。坐拥着世间难得的财富，内心空洞。

他望了一眼厉尘澜，在他脸上见到了同样的憔悴与颓废。他知道，他们是同类。

“叶悠悠死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他要转身离开之时，厉尘澜忽然叫住了他。

霍司承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只是勾起了一个苦笑，反问道，“你现在什么感觉？”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