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海盗大军才忐忑不已地悄然聚集在一起,陷阵就已先一步转守为攻,徐徐地由外高内低之势变成外低内高之势,后貌似巧合地在敌人俯冲下来时完成变阵,徒然便火力大增,更徒然便打得众海盗船措手不及、狼狈万分,只能在痛苦绝望的惨叫声中接连粉碎或坠落。
通过心网,顾雷不止是把六艘不死鸟号连成一体,还把云上和云下的所有战士,包括天空中的战舰和地面上的陷阵,都连成一个紧密共通、攻防互助的强大整体。
也才让老城能在百来艘海盗船的持续疯狂围攻下一直艰难地坚持到现在。
海盗们恍若真撞上了铜墙铁壁,不,是撞上了一个顶天立地的高维巨人,头破血流,已阵亡超30%。
只可惜,由于地面上的战士们机动性极差,陷阵内战士们的伤亡,依旧在止不住地迅速扩大。
并且,渐渐地,尽管下面的将士们依旧对顾雷心服口服,依旧视死如归。
但上面的一些团员,包括几个贵族,却都十分不耐。
看着一个个炮塔相继被等离子火龙熔化或被诡异死光造成的雷暴掀翻,看着一个个着火的战士痛苦地、挣扎地坠下城墙,十死无生。
特别是看到连一台台去抢修炮塔或救人的工程机甲,都被敌人刻意地、用远超必要的密集炮火接连撕成粉碎,合金和血肉齐飞,亦在云上拼死战斗着、却总归是仍未有一人受伤的战士们,又于心何安。
顾雷下意识地就把所有压力尽可能地全背在自己背上,却让其他人不由为此生出了一定负罪感,以及不可避免地,对顾雷的战术都产生了一定怀疑。
对顾雷早有成见的瓦吉姆最先忍不住,在公共频道里公然爆发,张口就朝顾雷吼道:
“顾团长,你还要等多久?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肯把我们眼前这区区十艘破船干掉?我们再不抽身去支援下面,下面的战士们,都快要死光了呀!”
这一秒,好像连之前把最开始的那三艘超级海盗船轻易干掉,连把那其实危险万分的过程变得过分轻松,都反成了攻向顾雷的危险武器。
很多情况下,不会来事的领导,真不好混。
竭力把治下管理得风调雨顺,反不如平日里无所作为、玩忽职守、出事时又装勇敢负责的升官快。
而顾雷当然能理解大家的心情,也没见怪,只一边凝神观察和指挥、一边竭力解释道:
“瓦吉姆团长,请你专心执行命令。我们的情况远没看起来那么好,容不得半点疏忽。且我们一旦出错,才会给下面的战士们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哪怕不过是损失一艘战舰。注意,我们有且只有六艘啊!”
可瓦吉姆如何能理解,或者说已经完全不想去理解,当即就又吼着回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们的情况哪有你说的那么危险?我们从开战到现在,有受过哪怕一点伤害吗?那再多冒一点险、多给下面的战士们提供一点支援怎么了!你怎么忍心就这样看着下面的战士们,不断被敌人折磨和杀死的!你良心何安!”
顾雷有些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不得不更多分神,好好思考一下该怎么回复。
他能感觉到,纵是在这般命悬一线的危险情况下,很多团员也都正竖起耳朵,忍不住想分心听一听他到底要怎么解释。
尤其是那些仍未能连上心网,乃至是下意识地在抗拒连接心网的团员。
顾雷的信任危机,再次压不住地冒出苗头,还是更明显、也更危险的苗头。
“瓦吉姆团长,我希望你能冷静点。我们目前的安全,只是来自于我们远胜地面部队的、亦远胜海盗们的机动性,且还只是暂时性的,我们迟早……”
然而,不等顾雷多说几句,瓦吉姆就勃然大怒地打断道:
“滚——,我受够你了!我受够你的自私和无耻了!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在和刚刚利用米勒一样,以及和刚刚利用那些难民一样,在利用其他人的生命,来换取你肮脏的胜利,和未来更肮脏的功名利禄!”
一时,全场皆惊。
顾雷更是震惊难耐,终于意识到:
信任危机之所以会出现骤然失控的明显征兆,症结正在于他方才对难民们的态度!
尽管他建议难民们在合适时候适当放慢脚步这一计策,极有效地吸引、牵制和消耗了海盗的很多兵力,把太空战场的压力都给减轻了,但该计策的确给难民们带来隐藏的危险,更确与卡缪拉军队“人民高于一切”的传统信条有所冲突,或日耳曼侯爵知道了都会出言责怪。
并且,现在在各艘飞船上的其他团员,说是战士,却总归过分年轻和单纯,没经过太多疾苦和无奈选择,更亦是学生,比难民们自己都难以接受顾雷理智到冷漠、又冷漠到锋锐、只真是最理性的安排。
最重要的是,在蓝日星系,龙人可以冷,猿人,却绝对不行。
历来如此!
在龙人们多年来的刻意宣传引导下,现已连猿人自己都认为:
龙人的冷漠,是生而如此的天然属性,更是他们之所以高贵无比的原因,是他们拥有至高理性的象征。而猿人的冷漠,就只能是凉薄、冷血、自私,以及无耻和危险!
那顾雷又能如何能在短时间内撼动大家内心根深蒂固的、连猿人们自己都深深认同的、对猿人的偏见。
这可以说已经不是单纯的偏见,或该称为一种文化歧视了。
特别是在那些抗拒连接心网、已悄然视他如鬼怪的团员们看来。
在蓝日星系,若非贵族,要获得广泛信任、称为倍受爱戴和拥护的领导者,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
龙人们早为此设下重重障碍,或有形、或无形,会让有心者在无意间便万劫不复。
反之,却又非常简单,哪怕该龙人德不配位。
想到难民们那么轻易地相信了米勒,甚至很简单地就愿意为米勒献出生命,顾雷愈发无奈,有些无言以对。
瓦吉姆则愈发认定:
哼,这该死的顾雷,他果然实质上就是一个冷血自私、极其危险的小人!
甚至,连别的团员都受到影响。
接着,不仅是瓦吉姆,不少人都不由想到了米勒,想到了那被海盗们毒打至死、确实高贵的米勒。
以及再次想到,当高贵的米勒遭到毒打时,顾雷的冷漠表现。
这样反复、来回地对比下,当即,好几个团员和心网间的、原就比较微弱的连接,一下就断了。
身为米勒挚友的瓦吉姆,更是已愤怒至极、仇恨至极,毒火一下就冲出眼帘。
他再控制不住,就要破口大骂、横加干涉,浑不顾将给整个部队,乃至是整场赞巴鲁克防御战,以及他背后的数千万赞巴鲁克民众,带来多大的混乱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