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改造人们为祸老城区日久，可相比自己给他人带来的损害，人当然往往更在意他人给自己带来的损害。

而不仅是顾雷极力促成老城区回归国会管辖、恢复秩序，间接砸掉了他们饭碗，其他老城人在建设陷阵之围墙时，也有意地把他们拦在外面，让他们完完全全成为无依无靠、无人搭理、只能自生自灭的真正弃民。

他们怎么可能不心怀深沉怨恨。

甚至，赞巴鲁克官方过去也不怕火上浇油。

还有几个高层提议，要祸水东引，把改造人们当成是抵御混沌狂潮的第一重血肉城墙。

在赞巴鲁克，好像，是真没什么人把改造人们当人的！

数日来，末日将临般的浓厚阴云，一直牢牢笼罩着老城区的整个外环。

且迷惘、狂躁和绝望等，也如除之不尽的荆棘蔓藤般，死死地缠绕着每个改造人的心，让他们每夜都痛苦难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在无人的深夜里，无人知晓地，无声地哀嚎或哭泣，早不知响起过多少回。

在这种改造人们已集体绝望、绝望至极的极度悲哀情况下，不止是混沌教会的使者，就连顾雷等人自己都无任何侥幸心理，认定：

只要混沌教会的使者登高一呼，众改造人还不得一呼百应，当即如山呼海啸般群起攻向老城！

赞巴鲁克众高层，皆万万想不到，他们原真准备在迫不得已时扔出去抵挡海盗大军的弃子——改造人们，反徒然就成为即将首先攻向老城的一把把锋利破城锥。

众高层皆手忙脚乱，面面相觑无良策，登时脸色齐齐惨白如纸。

而混沌教会的使者，却已抵达老城外环，正看着一个个迷惘中透着狂躁、浑身血色萦绕、混沌无比的改造人们，露出十分胸有成竹、阴狠得意的残酷笑容。

不过，再次让赞巴鲁克众高层大感意外，乃至是震惊到再次五雷轰顶，亦让混沌教会的使者意外至极、真如遭雷劈的是，在听完混沌使者的提议、许诺和蛊惑后，众改造人虽都双目大放凶光、并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更仿佛随时可能雪崩般彻底失控，却终究，又大多是纷纷地沉寂下来，乃至是相继对混沌使者比小指，貌似极为不屑。

犹有甚者，还有不少改造人直接对混沌使者吐口水或出言辱骂，无畏到无知、又无畏到无我，貌似极为“狠酷”。

这好像完全没由来、惊喜到令卡缪拉一方都觉得惊悚的一幕，亦让混沌使者异常狼狈，是跌跌撞撞地逃离外环。

逃走时，他嘴里直呼：

“对不起，古斯塔夫大人，混沌，混沌，他们真是太混沌了！”

顾雷等人都瞠目结舌、不明所以，一时真不知该不该欣喜，是真不敢欣喜起来。

而内中由来，就算在底区消息最灵通的顾雷，也得往后一些才知道。

事实上，改造人们今时大出所有人意料的古怪，或者说是仗义，不过是源于数小时前老城人们简单的、别扭的、却真诚的一句随意问候：

要不，你们也进来避避吧？

在之前改造人大赛的决赛中出现的，那一幕幕既悲惨又无奈、黑暗中依旧有珍贵微光闪耀、闪耀到刺目的景象，包括宫藏锋的高贵赴死和伊万诺夫临死前的难得善意，总归是大大地震撼到每个老城人的内心，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就大大地改变了自己过去对改造人们既有的、仇恨又固执的诸多恶劣至极观感。

因此，在星际海盗大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最后关头，老城人们虽不可能说是徒然就对改造人们充满好感，却总归是不能再将他们完全视同无关外人、任其自生自灭，才于心不忍，忍不住说出那样的话来。

且那话真说得相当随意。

能决定改造人们是否可以进城避难的，附近目前就唯有顾雷或阿尼西娅二人。

而二人就算不会和其他赞巴鲁克高层一样把改造人们完全当成外人，乃至是当外敌或工具，也终究不敢允许改造人们进来避难。

改造人们的混沌难控，二人也都感到很棘手，才对“如何处置同样拥有卡缪拉国籍的众改造人”一事，一直纠结不已、默不作声。

连改造人们都应该没怎么当真，一愣之后便不置可否、恍若未闻。

总之，那之后，老城人们就当没说过，改造人们也就当没听过。

不想，当混沌使者前来鼓动时，又就是因为那样一句非常简单、非常随意、却又非常真诚的话，就让改造人们到最后都没下去手。

最后，改造人们尽管没出手维护老城，却也总归是默默地站到了一边，两不相帮。

他们皆抱着双臂、表情复杂地远远看着，远远看着那个曾洒满希望、现又充斥着绝望、让他们倍感留恋和痛苦、又爱又恨的老城，快速被烧天的战火彻底淹没。

说到底，他们内心的不舍、纠结，或才是他们不肯亲手埋葬老城的真正原因。

只是，更令还一直暗暗提防改造人们的顾雷万万想不到的是，真正无法控制、糟糕至极的意外，最后竟是来自他们自己的骑士团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