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生命的开始(1 / 1)

张光亚射出的三支连珠箭贯穿了一头拖羊尸的黑狼眼窝,当场闷哼一声蜷缩死去,金丝眼镜射出的长箭不偏不倚钉穿了母狼颈窝,痛得它只能放弃嘴里的死羊,把头低了下去,浑身上下一阵抽搐。

粘稠的鲜血顺着母狼颈窝泊泊流出,它挣扎着用爪子扒拉了两下箭杆,然而除了刺痛和流血想拔出这支即将带走它生命的箭杆却是徒劳,它甚至想不明白为什么取回同伴们辛苦捕来的猎物会招来一场无情的杀戮,腹中的狼崽在不安的踢蹬着,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痛苦,还没有见过一抹阳光的小生命不甘心就这样沉寂。

马上的张光亚望了一眼胳膊上的绷带,开始慢慢的往手弩中装上箭头,一支、两支、三支,手腕一抬,锐利的尖端对准了母狼露出一半的脑袋,食指微微紧缩。

就在张光亚准备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一只大手从侧面斜伸过来抬高了弩头,扣住扳机的手指条件反射式的一缩,只听得嗖嗖嗖!三声轻响,连珠利箭飞上了天空。

抬高弩头的正是程冬弈,他把手弩往下一压,沉声道:“算了,没必要赶尽杀绝。”说完他皱眉望了一眼手背,上面还搭着一只白净的手掌,原来李慧娴也准备去拖张光亚手弩,不过慢了一步,手掌正拍在了某人手背上。

张光亚泱泱的点了点头,把手弩重新装上三支小箭垂了下去,那条母狼伤势严重,即便是不再补上两箭也活不了多久了。

一旁的金丝眼镜悄悄把一支长箭搭在弓弦上,趁着张光亚放弩的当口手一抬对着血泊中的母狼一箭射出。

嗖!利箭破空射向母狼,此时再想要阻止已经晚了一步,说时迟那时疾,程冬弈脑后好像长了眼睛般甩手掷出了弹弓。

啪!弹弓夹着一股劲风疾射向箭矢,居然后发先至撞上,就在离母狼脑门不足两寸处弹开两边,它挣扎着把头转过来望了一眼那群危险的狩猎者,徒然间仰头低吼了一声。

哦呜——凄厉低沉的狼吼声中仿佛又带着一丝对生命的眷恋,母狼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徒然一转头张开了血盆大口,照着自己腹部一口咬下。

嗤!狼腹被利齿贯入,母狼摇头一阵撕扯,大力的撕扯,鲜血从豁口处泊泊涌出,但它仿佛在撕咬着一块鲜肉,而不是自己的身体,一口接一口,撕开皮扯碎肉,最后叼住肠子往外抽出,惨烈、血腥、这是一种近乎疯狂的自残行为,闻所未闻,亲眼见到这一幕的人只感觉一阵发自心灵的震撼。

母狼双眼血红,它终于见到了腹腔中那一团兀自蠕动不休的东西,无力的张口嘴慢慢凑近,它或许知道,这一口咬下去就是自己生命的完结,母狼伸出了舌头,在那团蠕动的器官上轻轻一舔,旋即用沾满血浆的利齿撕开了最后一层皮膜。

啪!耗尽了最后力气的母狼偏头死去,它的眼睛兀自大睁着,望着那片模糊的血色天空,也许,这一刻它见到了最灿烂的一缕阳光!

撕破的皮膜中滚出来一个血肉模糊的小东西,黏糊糊的身子在母亲身旁无力的蠕动,那是一条小狼崽,狼孕育后代的时间是两个月,产仔三只以上,而这条死去的母狼耗尽生命却只有一条小狼,湿漉漉的小狼崽闭着眼睛无力蠕动着身子,它还没有准备好出世,一阵寒冷刮过,它来到世间第一次感受到了寒冷。

“驾!”最先从震撼中回过神程冬弈拍马来到狼崽身旁,一股浓郁刺鼻的血腥气竟然迎面扑来,胯下的蒙古马被血腥气一冲,竟然咴咴儿一声长嘶,不安的刨起了蹄子。

程冬弈翻身下马,皱眉望了一眼母狼和黄羊的尸体,弯腰抱起了那条湿漉漉的狼崽,初生的幼崽总是最无辜的,母狼临死前的惨烈举动让他心中震撼不已,他脑海中浮起了一个念头,不管怎样都要保住这条狼崽,就算是出于对它伟大母亲的尊重。

母狼尚且能舍命保住幼崽一线生机,不知有多少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抛妻弃子,为一时之快扼杀未出生的生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禽兽都不如的。

程冬弈顾不得狼崽满身血污,轻轻把它抱在怀中,转身捡起了落在一旁的弹弓,当他见到那根横在一旁的长箭时,目光一凛,伸出脚照着箭杆狠狠踏下。

喀嚓!箭杆折成两段,程冬弈双脚在地上一蹬,整个人拔空而起,很轻巧的纵上了马背,单手抓住缰绳一抖,马儿一溜烟跑到了众人身旁,对桑吉说道:“帮我弄点鲜奶,小家伙饿了。”说话间他居然从腰间掏出一块布条,扯一半小心擦拭着狼崽身上的血污,布条居然是一块象征尊敬的哈达。

桑吉望了一眼程冬弈怀中的小狼,低叹道:“唉!生下来没了母亲的小狼是养不活的!”

程冬弈一抬头,凌厉的目光在桑吉脸上一扫,喝道:“少废话,快去拿吃的,到时候少不了你的好处。”

桑吉应了一声,把手上的电子定位仪交给了一旁的金丝眼镜,低声嘱咐道:“上面绿点的是大型猎物,红点的是狐狸……”交待完立刻拨转马头向猎场出口飞奔而去,巴特尔吩咐的事情他可是要全部照办的。

程冬弈草草擦拭完狼崽身上的血污,又用剩下的哈达把小东西包好,他惊奇的发现这小东西竟然是一条浑身雪白的银狼,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昨晚那条银狼王,这小东西该不会是它留的种吧?

李慧娴静静的望着他把小狼崽包好,那轻柔细心的动作仿佛有种动人心魄的魅力,这个曾经让她无比憎恶的小男人两天来表现出的从容果敢已经不知不觉让人怦然心动,此时此刻他那份专注与细心又让人见识到了另外一面,他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程冬弈伸手解开衣襟上的几颗纽扣,把虚弱的小狼崽放进去兜住,一丝正阳气自掌心渗出,在狼崽身上轻抚了几下,小东西居然奇迹般的停止了躁动,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