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丽一家四口都住在一间不到五十平米的小平房里,房子还是她爷爷辈留下来的,论历史能追溯到建国前了,不过这间小平房虽然破旧却是老沈家的祖业,留下了几代人的记忆。
程冬弈注意到有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妇女正拿着块抹布奋力擦拭门板上的白漆字,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应该就是沈丽的母亲刘慧群。
据沈丽说她父母亲以前都是中型国企的普通职工,每月拿钱不多,但很稳定,五年前搞体制改革全下了岗,再加上父亲患上了哮喘病,不能从事太重的体力劳动,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很拮据,但还算快乐。
终于在三年前的一个雨夜,沈丽的父亲暴毙离开了人世,家里的天塌了,自从父亲死后母亲一人要抚养两个双目失明的女儿,可想而知母女三人过的是什么日子,沈丽说,自从父亲去世后就没听到母亲笑过。
刘慧群正细心的擦拭着门上的白漆字,她身边还有个装了汽油的酒瓶子,不时会往抹布上倒上一些,这样擦起来就容易一些。
门前停着的豪华轿车并没有引起刘慧群的注意,因为她现在最担心的是房子拆迁的问题,这里包括周边的房子都要拆迁,好像是要把这里改造成一片商住楼。
刘慧群原本是不反对拆迁的,她的要求只有一个,不要钱,要一间大小差不多的房子就行,起码母女俩能有个栖身之所。不过她这个简单的要求却遭到了开发商的拒绝,对方只同意给五千块,然后就两清了。
五千块,放在大城市连半平米房子都买不起,就是江城市平均房价也超过了每平米四千元,这么一点拆迁款即便是拿去租房子住也住不了一年,开发商摆明了就是要欺负这对苦命的母女,借口很简单,这房子是建国前的,没有土地证明,本身就属于非法建筑,给了五千块还算是出于人道主义。
拆迁与安置原本应该是没有矛盾的一对词语,不过在某些被利益驱使的无良开发商眼中却成了最大的矛盾,既能顺利拆迁又尽可能的用最小的代价对拆迁户进行安置,从中产生的利益往往能养肥了一大帮人。
程冬弈牵着沈丽下了车,谁知这丫头双脚落实了走了不到五步,就能够准确无误的辨认出家门的位置了,不用牵着都能走个四平八稳的。
沈丽走下车后刘慧群的目光就被吸引来了,她手上的抹布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绽开一片浅浅的水渍。
女儿回来了,刘慧群有种难以置信的感觉,并不是因为她是坐高档车,而是因为几天前大女儿走得太突然,只留下了一封短信,信上说她去筹钱帮妹妹治眼睛,十天内应该会有人送钱过来,另外十天后还会有人送一封过来,如果在十天内钱到了第二封信也就不用看了,要是没收到钱的话再看。
看到这封莫名其妙的信后刘慧群本能的感觉到事情并不像信上所说的那么简单,试问一个十来岁的盲眼女孩用什么办法去筹钱呢?小女儿治眼睛需要的钱绝不是一个小数目,普通人家一辈子都难凑齐这样一笔巨款,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这个平凡而坚强的母亲唯有选择等待。
现在十天没过去一半,女儿就站在了面前,私下里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的刘慧群悲喜交加,房子是保不住了,但起码找回了女儿,对一个母亲而言,后者才是最值得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