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关系，”迟寻低头认真挑选花，知道他姐姐走时，才二十几岁花一样的年纪，挑了这个年龄段姑娘会喜欢的花，很好看又不会艳俗，“不喜欢说就不说。”

段郁抿了一下嘴唇，掀起眼皮，笑了一下：“我喜欢你这点，太温柔了，唉。”

其实段郁明白，他只是把他放在心上，所以才会站在他的角度上思考，对他总是体贴，顺着他开心，事事都想得周到。

迟寻抬眼笑：“那你不喜欢我哪点？”

段郁弯了弯嘴角：“还没想到。”

迟寻笑道：“那我就当你都喜欢了。”

“啧，”段郁笑，“不要脸。”

开车子去墓地的路上，坐在副驾驶上的段郁又忍不住抽了烟，盯着窗外走神。

迟寻没有打扰他，也不知过多久，走神中的他才含糊开口：“时间过得好快。”

“嗯，”迟寻顺着他道，“很快。”

“我那时还这么小，不到十岁……”段郁吐着烟，含糊伸手比划一下，“这么高。”

段郁失神地自言自语：“就到我姐的腰上……我姐很高挑，有172，穿上高跟鞋的时候就更高了，当年她在暮城可是漂亮得出了名，千金大小姐，让暮城众多富家公子爱慕追求，就像夜空中那明亮的皎月。”

迟寻安静地开车听着，不插话。

“可是她怎么就偏偏喜欢上那个男人了呢？”段郁靠窗走神，“怎么就偏偏……她想要什么样的没有，哪怕她喜欢女生都行。”

迟寻：“……”

段郁垂下眼皮，遮住眼里情绪：“那样的话，她就不会死……如今还能好好的。”

他还能看到她，想她了，还能见她。

“……她就那样掉在了我的面前，流了好多好多血，”段郁咬在嘴里的烟微微抖了抖，闭上了桃花眼有些低哑道，“还溅在我身上……那血是热的，可我……全身发冷。”

迟寻心口一阵闷疼，微微抽了几口气，握住他的手，段郁哑声：“……我没事。”

他狠狠抽几口烟，吸得太快，被呛得咳嗽起来，沉闷地喘了好一会才缓过来。

迟寻看他脸色苍白，给他递了水过去，看他低头喝了一口水，接着沙哑道：“……如果她不爱上那个男人，就不被伤害，不被骗，不会患上抑郁症，不会自杀……她还好好的，好好的。”

他说到后边，声音一直在抖着。

“她什么都好，就是瞎了眼睛，”段郁捏着眉心，睁开有些暗红的桃花眼，“……让我觉得，后来那些为爱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都是傻/逼，大傻/逼，没有脑子。”

迟寻：“……”

段郁冷了眼眸：“有一些感情，很廉价很廉价，一文不值，还恶心得让人作呕。”

迟寻只是轻轻握着他的手不说话。

“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段郁嘴唇微微颤了颤，闭上了那猩红充满戾气的眸子，“她人都没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两人到了墓地停车场，段郁掐掉了烟，缓了半天才与他下车，来到了墓碑前。

墓碑上依旧是她年轻的模样，长得很漂亮，迟寻以前在段郁过来时，其实偷偷跟过来很多次，不想他独自一个人发呆难过，会悄悄在暗中盯着，陪着他才安心。

“怎么样，”段郁怀里捧着花，冲着墓碑的人笑了笑，问迟寻，“我姐好看吧？”

墓碑照片的女生，一头乌黑浓密的黑长直，也是一双盛着笑意弯弯的桃花眼。

“嗯，”迟寻温和道，“很好看。”

“那必须的，”段郁笑了一下，没像在车子里一样失控，弯腰把花放了下去，温和地笑道，“姐，我又过来看你了，还带了一个人过来了，以前来你这儿跟你唠叨时有说的，那个黏着我又体贴可爱的寻。”

迟寻淡淡地笑了一下，把花放下：“你好，我叫迟寻，跟他一起过来看你了。”

“我还没跟爸妈说过呢，先悄悄告诉你好了，”段郁冲着墓碑上面带微笑的人淡淡地笑道，“反正你脾气好又温柔，还惯着我，也不古板……姐，我们两人在一起了，说起来，我还没带其他人过来呢，第一次把人给你带过来了，你弟的眼光怎么样？”

墓碑上的人永远不会回应他了，段郁却笑了，喉咙有些发紧，声音喑哑：“我知道，你还在肯定会说‘小郁你喜欢就好’。”

段郁抬起头眨眼睛，盯着天空。

迟寻搓了搓他后背，对着墓碑上的人笑了一下：“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努力收敛情绪的段郁低下头瞥了他一眼：“我比你大，要照顾也是我照顾你。”

迟寻笑了一下：“你说这话你信吗？”

段郁噎住：“……”

迟寻笑着，对着墓碑的人轻轻喊一声姐，然后抬头看段郁叫了一声：“段郁。”

段郁有些不习惯：“……干什么？”

“没什么，”迟寻笑着，牵住他冰凉的手指，轻轻地道，“就忽然想这么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