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郭小洲第一天会议上展露出的杀气,第二天的新闻更加令人震动。
梁应奇的儿子涉及矿井血案,被省公安厅逮捕。同时,省厅工作组正式启动陈桂生死亡案调查。胡桃山派出所的正副所长和指导员全部停职,接受渎职调查。
另外,省厅决定对皮志宏涉黑团伙立案侦办。同时立案查办的还有戴宗民胡红深流氓团伙。
消息经省公安厅直接发布。全县震动。很快有传言说戴金星已经跑路,说得有板有眼,什么已经上了去米国的飞机,什么已偷渡出境云云。
对于另外一家县铜矿业巨头魏格生,则鲜有八卦。
相比另外两个在城区安营扎寨的两个大人物,魏格生一来比较低调;二来他都是和下面乡镇打交道,城区百姓对他的实际观感不多;三来他是景华的著名慈善家,捐赠了许多学校养老院。口碑颇佳。
当新闻出台时,城区不时有百姓自发放起鞭炮。整整一个白天,噼里啪啦,星星点点不断。
以前总在街头市面上晃悠的一些小混混,今天毫无例外的全部躲避起来。
这一天,郭小洲的名字彻底传遍了全县城。所有人都知道景华来了个强硬的县委书记。
所谓有人欢喜有人忧。梁应奇不仅是忧愁,而且带着强烈的愤恨。他当天晚上从胡桃山矿区回到家中后,把自己在书房关了一夜。夫人和秘书在门外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从房间出来时,就应了一句老话——一夜白头。
梁应奇一夜间几乎苍老了十岁,走出房门时颤颤巍巍。他的夫人看着他连哭都不敢哭。
他很平静的吃完早餐,和往日一样,八点下楼,上了他的专车,直奔政法委办公室。
上楼期间,很多看到他的人不知道是和他打招呼还是躲避。
他目不斜视走进办公室,接过秘书泡好的早茶,吩咐一声,“没重要事情别打搅我。”便把自己关在办公室。
秘书偶然竖耳在门口倾听,能听到他和人打电话的声音。
上午十点,梁应奇提着公文包出了办公室。
秘书连忙跟上去,问他去哪儿。
他说不用跟来。便自顾自走了出去。
秘书担心,立刻给梁夫人打电话。梁夫人在电话里泣不成声,然后默默放下电话。
梁应奇亲自开车来到城郊的一个结合部。在一片麦田的边缘,伫立这一排红砖瓦房。房屋带有院墙,院墙上爬满了青藤。
梁应奇把车停在院墙下,下车后看了一眼三辆停靠的轿车,迈步走向大门。
还没来得及举手敲门,一个三十岁的男子便打开房门,对梁应奇恭恭敬敬道:“梁书记来了。”
“小周秘书,他们三人是不是都到了。”梁应奇一边进门一边问。
“都等着您呢。”
梁应奇点点头,在踏上院内台阶的瞬间,他下意识的捋了捋额头的头发。
他踏进客厅的瞬间,房间里的三个男人纷纷起身。
“老梁来了!”
“梁书记!”
房间的主人李绍发看着梁应奇苍老的脸,眸子里不由掠过一抹“你也有今天”的嘲讽意味,但他却还是热情的迎了上来,扶着梁应奇的肩膀,亲热的说:“你的遭遇,我们几个感同身受。梁涛是你儿子,也是我们的后辈。景华的天翻不了。只要我们无私合作,景华永远不会成为谁的‘一言堂’”。
梁应奇苦笑,“关键时刻,还是你们靠得住啊!”
汪自遥沉声道:“特别是公安的那个杜坤,标准的墙头草。他有现在,都是梁书记您一手扶持起来的,如今姓郭的来了,像条哈巴狗一样,跟在他身边摇尾乞怜。”
梁应奇眸子里露出愤恨的神色,“我这辈子无欲无求,唯一的希望就是梁涛。这次我打算豁出去这条老命,绝对不放过那些人。”
“你放心。我们约你过来就是要帮你出这口气。”李绍发笑着请梁应奇落座。
他的秘书小周替四人分别上了茶水后,默默离开客厅,并小心翼翼的关闭房门。
景华县的四巨头近十年从没有以这样的形势单独聚会过。这四个人既相互倾轧,又彼此合作,但以前也仅限于两三人之间的小范围合作。类似这般“团圆”,尚属首次。
作为小院的主人,又是四人中唯一担任过县委一把手的老领导,李绍发自认他不管是大会还是小会,他都应该是当仁不让的主导人。
因此,他首先开腔道:“大家伙议议吧。”
汪自遥说:“从哪个方向着手?他现在大刀阔斧的进行治安整顿,整治行业作风,但是他忽视了经济问题。”
政协白西龙喝了口茶水,说:“王书记说得没错,每个城市都存在以经济增长为核心的相对考察机制。但是,这种机制对县长来说更为重要,县委书记就相对较弱。这方面制约不了他。”
说心里话,白西龙今天并不想来。一来郭小洲转头主动登门拜访过他,给予他极高的尊重。再说,郭小洲的严打对他没有伤害。他甚至想鼓掌为郭小洲喝彩。同时,他也比较鄙夷汪自遥这种人,为打击政敌,不惜牺牲城市的经济发展。
汪自遥说:“我调查了解过他。他不贪钱,唯一的漏洞在女色方面,是不是从这方面下手?”
“他老婆你们是没有看见过,恕我实话实说,普通的女人入不了他的法眼。”白西龙反驳道。
汪自遥抬眼瞪着他,眼神里充满怀疑,“白主席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好,你倒是拿个主意出来呀?”
白西龙摊开双手,“我脑袋笨,来这里是当听客的。”
“你既然当听客,怎么没有点当听客的觉悟?”汪自遥冷声道。
“你什么意思?要不我从现在开始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