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山帮一群马匪山贼,岂能与我部将士相提并论?我部的勇士,不比勾陈部差,只是身在大漠缺衣少食罢了。而且我部兵员虽然不及西海四大部多,但有两样要胜过西海各部。”
“哦,净空大师说来听听?”
“这第一,是立场——我沙陀部想自立,反的是南朝,和贵国站在一条线;而西海诸部想重建王庭,反的则是贵国,有天琅王遗孤在,更偏向南朝。”
“那第二呢?”
“第二是首领。常言‘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四大部的首脑,两个是见风使舵之辈,唯一能打的勾陈大王死了,冬冥大王不过是个巫医,无一人能扛起大梁。而我们首领不一样,不仅文武双全,懂用兵之道,个人武艺也登峰造极,远在四大部首领之上……”
夜惊堂听到这里,稍微有点疑惑,询问道:
“沙陀部的大王是谁?”
梵青禾也没眉头轻蹙,仔细想了想:
“好像叫黄莲升,听说武艺不错,但印象里也就是个大漠宗师,没法和四大部族长相提并论……”
而抱有同样疑惑的显然也不止偷听的二人,正堂中的两人也是如此。
戌公公是燕都十二侍之一,武艺谈不上超凡入圣,但也绝对不差,对此回应道:
“咱家和李大人能过来,主要便是为了此事。贵部的黄首领,在密信上说,只要我朝肯扶持援助,他能帮忙抵御南朝的夜惊堂。要知道夜惊堂此人,乃当世人杰,连我朝的仲孙先生也只能勉强压住,贵部凭什么敢夸下这海口?”
“我家首领自幼天赋过人,往年借着去云安上贡,拜访过南朝无数豪杰,学了一身好武艺。这些年默默无名,只是顾全大局,不想被南朝忌惮打压,实际上我部首领从继任首领那天起,目标就是一统大漠,而做到这点,首先就得灭掉我那不记名的师父……”
“你意思是,黄首领一直是把神尘和尚当对手?”
“没错,沙州是佛家最后的净土,神尘禅师不死,没人能在沙州起兵祸。”
“那黄首领已经有了灭掉神尘和尚的把握?”
“我十几岁被抓进千佛寺,做了十年的厨子,神尘禅师在我看来,就是一口无瑕金钟,没有任何破绽,说实话不觉得我家首领有这本事。但我家首领并非信口雌黄之辈,说能帮忙抵御夜惊堂,那就是可以。”
夜惊堂听到这里,和正堂里的两个熟人一样,眉宇间都显出一抹凝重。
梵青禾琢磨了下,低声道:
“好大的口气,大漠里能养出这么霸道的人物?”
夜惊堂想了想道:“可能是为了骗北梁援助,在夸大实力,不过吹到这份儿上,也必然有几把刷子,这黄莲升得重点关注下。”
而灯火通明的正堂里,在稍许沉默过后,戌公公再度开了口:
“净空大师近日先行在此休整,咱家回西海都护府与朝廷商议此事,而后随净空大师折返,去拜见贵部首领。如果贵部首领真有您说的这般厉害,朝廷能给的可不止粮草军械。”
“谢戌公公……”
夜惊堂又仔细聆听了片刻,发现并没有什么重要内容,便和梵姨一起悄然离开了府邸。
待走远之后,夜惊堂才轻声道:
“北梁拿过来一颗仙丹,恐怕就是给这黄莲升预备的,戌公公回去要是商量好了,应该会把丹药带上。”
梵青禾走在身侧,询问道:
“咱们是在这里守株待兔,还是?”
“还得送华青芷去华伯父哪儿,我们过去一趟。要是能顺道把小左贤王宰了,这仗是不是就不用打了?”
梵青禾摇头道:“哪有这么简单,左贤王世子和他爹李锏不一样,本身就镇不住西海各部,也压不住麾下将领,就是个子承父业的吉祥物。
“左贤王儿子一堆,你杀一个,北梁无非再推出来一个,杀完了还有李氏皇子,只要西海都护府的军队不散,当前局势就不会有太大变化,反倒是你,你要是失手出事,这仗才真不用打了。”
夜惊堂想想也是,当下也没再多言,和青禾一道快步回了冬冥部的大药房。
夜色渐深,姜老九等人打探完城内情况后,皆已经归来,长途奔波后都回了房间休整。
华青芷住的屋子已经熄了灯,里面有两道平稳呼吸声,看起来主仆两人都睡了,连忙活一路的鸟鸟,都躺在了屋檐下的躺椅上,睡的不省人事。
夜惊堂见此也没弄出动静,和青禾悄然落在院中,抬眼可见青禾自己的房间还亮着灯,里面并没有声音。
梵青禾瞧见此景,就知道待会怕是要被妖女拉着受刑,眼底显出三分古怪,默默走向一边:
“我洗个澡,你先睡吧。”
夜惊堂轻笑了下也收起了思绪,来到屋前打开房门,想看看水儿在做什么妖。
结果让人意外的是,水儿少有的非常正经,在屋子里的茶榻上手掐子午诀盘坐,白衣如雪气质若仙,清冷眉宇间不带半分尘烟,看起来在认真练功。
夜惊堂本来都躁动起来了,瞧见如此圣洁的仙子模样,硬是憋了回去,重新摆出温文儒雅的神色,关上门来到跟前:
“在练功?”
璇玑真人出尘起来,就是活脱脱的高冷仙子,没冰坨坨那么生人勿进,却带着更远的距离感,就好似彼此之间隔着一座尘世,能看见却永远遥不可及。
听见夜惊堂的声音,璇玑真人睫毛微动,并未睁开眼眸:
“刚看外面的月色,得了点感悟,你先睡吧。”
夜惊堂说实话是头一次瞧见这么正经的水水,都有点不习惯了,想自己去睡,走出两步又忍不住询问:
“要练多久?”
璇玑真人毫无回应。
夜惊堂因为摸不准水儿是真有感悟,还是在逗他,这时候确实不好坏仙子道心的色胚,当下还是来到床前坐下,无心安睡想想也开始打坐练功。
哗啦啦
在等待良久后,外面的水花声消失,继而脚步声响起。
踏踏踏
梵青禾换上了一袭睡裙,本来还面红耳赤,犹豫要不要进屋的,发现屋里没动静,又好奇两个人再玩什么把戏。
难不成妖女不经打,还没动静就躺下了?
在犹豫片刻后,梵青禾还是小心推开房门,往里面瞄了眼。
发现一男一女两个色胚,竟然离的老远在规规矩矩打坐,梵青禾明显愣了下,进入屋里把门关起来,莫名其妙道:
“还真是稀奇……你们俩有毛病不成?”
璇玑真人毫无反应,而夜惊堂则连忙睁开眼,嘘了一声:
“水儿刚摸到些许感悟,在练功。”
“练功?”
梵青禾打死都不信妖女大晚上还能干真事儿,但看到妖女很认真的样子,也不好过去打扰,便慢悠悠挪到床铺跟前:
“她要悟多久?”
“不清楚,要不等等?”
梵青禾感觉妖女又在装模作样糊弄她,想骗她打头阵,但是没证据,想想便在夜惊堂跟前坐下,假模假样开始练功等待。
而让两人没想到的是,璇玑真人在茶榻上盘坐了两刻钟后,气息还真就出现了变化。
本来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慢慢的开始收敛,连眉宇间的神情都变得柔和起来,初看是仙子落凡尘,变得平淡寻常了,但这份平淡之中,却透着股‘看破红尘后归于平静’的淡然,寻常却又不同寻常……
夜惊堂一直在等水儿破功,忽然瞧见这变化,眼神明显出现讶然。
梵青禾则是略微歪头,半信半疑道:
“她真悟出东西了?”
璇玑真人本身就已经占据八魁前三近十年,距离更上一层楼本就不远,此时双手上抬,缓缓收功静气,平淡道:
“摸到返璞归真的门槛了,距离武圣还差点功力沉淀,可惜了。”
梵青禾坐直些许:“哈?”
夜惊堂说实话也不太相信这话,但看水儿的气象,确实和他出门时有了变化,犹豫片刻后,询问道:
“就我们出个门的功夫,你就忽然顿悟了?”
璇玑真人微微耸肩:“不然呢?还得挑个时间专门和你打声招呼?我可是玉虚山下代掌教,从小不务正业都能练成八魁前三,你要是有为师一半散漫,未必有为师一半道行,真当为师是花瓶不成?”
夜惊堂从来不觉得水儿是花瓶,毕竟他从媳妇口中,几乎得知了水儿从小到大的所有经历,不是喝酒就是玩,反正不干正事儿,就这还稳稳站住了八魁前三,还文武双全,比正常武魁实在猛太多了。
但真瞧见水儿突如其来就给他顿悟一下,夜惊堂这种努力派武人,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璇玑真人练完了功,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闲散,优雅旋身落地站直,便走到了夜惊堂面前,臀儿枕着膝盖面对面坐下:
“嗯哼?为师厉不厉害?”
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出一声脆响。
梵青禾高挺着衣襟,眼神又气又恨,几乎是咬碎了后槽牙:
“凭什么呀?你一天正事不干,除了喝就是浪,还没云璃勤奋,凭什么不退反进?!”
璇玑真人抱住夜惊堂的脖子,先在脸上啵了口,而后靠在肩膀上,偏头望向青禾:
“早都告诉你了,习武之人,修力为下,修心为上。本道自幼从心所欲、念头通达,我不得道谁得道?你连正视本心都不敢,干再多正事,也不过是迷途打转罢了。”
梵青禾不服道:“我怎么没正视本心?”
璇玑真人见此,松开夜惊堂挪到了一边:
“那你试试?”
梵青禾显然明白妖女的意思,本来想嘴硬一下的但这显然就成了口是心非,稍作迟疑,她还是学着翻身坐在腿上,把睡裙拉开,露出白皙曼妙的身段儿:
“我要是正视了,没精进怎么办?”
璇玑真人坐在跟前,目光上下打量:
“那就是做的还不够,念头通达心如止水,就不可能没感悟。”
梵青禾还想聊两句,但发现夜惊堂已经完全走神,目光乱飘了,最终还是觉得试试,自己捧着往过凑,开始学习从心所欲。
璇玑真人发现青禾还是脸色涨红,闭眼偏头学凝儿,眼底有些好笑,在打量偏开后,又坐起身来,把幔帐放了下来……
休息几天,跑去武当山转了转,感觉状态恢复了一截,谢谢大家的理解or2!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