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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龙舞狮队伍经过天水桥头,张夫人和裴洛,乃至杨朝陈彪等人,都身着新衣站在街边乐呵呵看热闹。
距离裴家大宅不远的夜国公府内,同样挂满了大红灯笼,沿河的角落上都是灯火通明,但内部却稍显冷清,只有几个负责收拾搭理的丫鬟,聚在一起说着闲话:
“夜少爷怎么还不回来……”
“弄这么大一栋宅子,一年到头让我们住,唉……”
……
西宅的梅花院内,灯笼照亮了十字步道,三娘和夜惊堂都不在,门窗都关着,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东方离人悄然越过围墙,落在满院寒梅之间,脸颊上带着一抹酒后酡红,胸前的胖头龙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白发谛听孟姣寸步不离跟在身后,见靖王宴后散个步,都散到这里来了,心头也明白意思,微微欠身道:
“卑职在外面等候,殿下有需要随时传唤。”
话落便悄然退到了院外。
今天除夕夜,东方离人代替姐姐,主持了东方氏宗族的宴会,虽然东方氏庶出的郡王、公主等挺多,席间也算热闹,但东方离人最亲近的人皆不在身边,难免还是有些孤单和失落。
东方离人独自站在院中欣赏了片刻梅花,又推开主屋房门,来了右侧的书房里。
书房中物件挺多,太后、师父、她的画,其他姑娘送的小摆件等等,笔山旁还挂着只笔,从上面的诗句来看,是华青芷送的。
这色胚,竟然挂桌子上,心底也有想法不成…………
东方离人无声琢磨片刻,又转悠到了左侧的睡房。
睡房十分整洁,里面也没太多物件,以至于睡四个姑娘都不挤的八步床,看起来非常醒目。
东方离人打量几眼后,来到床前坐下,看着窗纸上灯笼的光线,外面的烟花爆竹声隐隐传来,倒是给了她一种古怪感觉,嗯……
洞房花烛夜?
东方离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联想到这个词,但端坐在夜惊堂的床铺上,听着外面烟花爆竹的喜庆气氛,确实有点等着新郎进屋的感觉。
可惜,新郎也不知道正在哪儿快活,再紧张也不会来……
东方离人端坐片刻后,稍显无趣,又躺在了枕头上,双臂环胸望着窗纸,也不知是不是在幻想婚后独守空闺的处境,正瞎琢磨间,忽然发现床头处有个小抽屉。
东方离人眨了眨眸子,顺手把抽屉拉开,可见里面东西还挺多,几本打发时间的闲书,她亲手画的小册子,簪子、红手绢等等,看起来都是姑娘送的东西。
东方离人本来想拿出小册子翻看,但想想又觉得不对,把里面的红手绢拿出来打量。
布料是江州贡料,整体纯红,没有任何绣纹,似乎是姐姐平时用的款式……
?
东方离人心头稍显疑惑,不明白姐姐的手绢,怎么会在夜惊堂都屋里,她想了想,还坐起身来,对着光线仔细检查有没有落红之类的。
但手绢很干净,并无特别之处。
东方离人研究片刻,也没研究出所以然来,便先把此事记在了心里,又把小册子拿了起来。
装裱精美的小册子,虽然纸张光洁如新,但细微处还是能发现时常翻阅观摩的折痕,看起来没少抱着看。
东方离人靠在枕头上,左右瞄了瞄,暗暗寻思——这色胚,不会在和姑娘行房的时候,拿着本王赐的画助兴吧……
估计是,不然怎么会藏在这里……
倒是必须得问问他……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如此胡思乱想着,困意逐渐袭来,东方离人缓缓闭上了眸子……
——
于此同时,崖州旌节城。
旌节城是崖州首府,城外便是绵延十余里的峡谷,地势如同天人一剑横断山峦,两岸皆为险峰绝壁,只有源自天琅湖的清江,从峡谷间横穿而过。
难以跨越的天险地势,让天门峡成为了南北两朝共同的国门,峡谷南侧是大魏,而北侧就是北梁,而南朝历代国君北伐,大本营都在旌节城,为此旌节城也有了‘陪都’之称。
来大魏朝见女帝的使队,往北折返是逆流而上,速度要比来时慢些,加之随行人员太多,走了大半个月,此时才堪堪抵达两朝关口。
侍郎李嗣在云安赔了夫人又折兵,显然没在大魏过年的念头,饶是在旌节城坐镇的镇国公王寅亲自挽留,也没有在此地落脚,硬是压在除夕夜的子时之前,带着船队驶过了峡谷间的漫长水道。
随行十余艘船,因为没有再携带学子,比来时要空旷许多。
换上新衣的华青芷,坐在轮椅上,被丫鬟绿珠推到了甲板后方,望向了南方逐渐远去的灯火,眼底生出了几分不舍。
不舍并非牵挂某个人,而是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不可能向江湖女子一样自由自在,现在的回眸,很可能就是此生最后一次眺望南朝大地。
在南朝待的时间虽然短暂,但给她留下美好影响的人很多:
温柔大方,和她偷偷讲些女儿家私房话的王夫人。
医者仁心,并不因为她是北梁人就区别对待的王神医。
傲气凌人,却又满腹真才实学的女王爷。
以及那俊美无双、才华横溢、文武双全,优点根本说不完的夜公子……
如今一回去,这些人都成了彼此无仇无怨的敌人,哪怕双方都不想,大势裹挟之下,也可能发展成兵戎相见,甚至你死我活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