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会就知道了。”林昭故作神秘, 说完踢了刘陵一脚, “快, 帮我烧个火。”
刘陵反手指向自己, 满脸写着不敢置信:“我?你让我帮你烧火?”
“对啊。”林昭理所当然道,头都没抬, 反口问:“难不成你想吃白食?”
刘陵气得一哽, 谁想吃了?!
一旁庖厨亦是神色古怪, 心道林昭好大的胆子,刘陵可是私学内有名的霸王, 连乡侯之侄张珂面子都不大卖,何况是你。
“快点,不然等会来不及了。”林昭切着菜, 连声催促他。
还真不把他当外人,使唤得这么顺手。刘陵恨恨磨牙,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去旁边灶膛里引了一点火回来, 蹲在灶前,胡乱塞进一把碎枝,点燃。
桔黄色的火光慢慢窜起, 很快充满了灶膛。
林昭被火光吸引, 投来一瞥, 旋即收了回去, 提醒他:“加点两根粗柴, 等下我炒菜要大火, 你控着点,别太大也别太小,还得小心莫让烟落进来。”
刘陵一张脸渐渐黑了,这小子真把他当火夫了?他一把甩下木柴,站起身来,刚想争辩两句,只见林昭右手执刀,左手按笋,手起刀落,毫无迟疑。
刀与俎的撞击声,一下一下,极具韵律。
“……”刘陵愣愣看了片刻,又蹲了回去,闷头添柴,心里忍不住泛嘀咕,林昭不是说自家祖上是读书人吗?怎么这架势看起来像是庖厨之后?要不然,他小小年纪,怎么切菜这么熟练?
不仅是切菜动作熟稔,肉食林昭也干脆利落地斩成了小块。处理完所有食材,他才举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这刀还是有点沉,不过刃很锋利,与后世菜刀相差无几。
铁釜渐渐热了,林昭探手试了试温度,小心翼翼的用木筷剜了两块方糖大小的油放进釜底,很快白腻的脂化开,融在釜底,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刘陵下意识站远了些,庖厨却睁大了眼,上前两步。
等油半热,林昭连忙将蒜茸、姜末倒入翻炒。古人食姜由来已久,春秋时孔子已有了“不撤姜食,不多食”的饮食概念,蒜作为西汉时经由丝绸之路引入的新品,也在菜蔬中占有一席之地。
古人吃姜蒜,正是字面上的吃,并不是把它们当成调味料。
等到釜中姜蒜出香,林昭连忙将切好的野菌片倒入釜中,嗞啦一声,伴随残留水分与油相遇造成的油星飞溅,骇了二人一跳。他们这边的动机太大,厨内其他人也纷纷望来,还有几个离得远的,不明所以,快步跑过来,嚷嚷着:“什么声音?是不是失火了?”
林昭右手举了铜厨铲,不停翻炒,左手冲不明所以的围观群众摆了摆:“没事没事,我尝试一下炒菜,没失火,不必惊慌。”
围观者愈发莫名其妙,想问更多,被庖人一抬手挡在了嘴边。
庖厨早已没了起初的不屑,被满脸肥肉挤成一条细缝的眼睁得大大,一瞬不瞬的盯着林昭,黝黑的瞳仁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折射出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野菌半熟,再倒入菘,撒盐,继续翻炒一会,出锅装盘。
自始至终,林昭神色淡定,不慌不忙,端的一派大厨风范。刘陵看得出神,一时心情十分复杂,直到林昭提醒才想起往灶里添柴。
第二道菜是竹笋焖肉,其实不难,可煎五花出油的过程总是容易误伤围观。林昭本打算清场,谁知庖厨却笑呵呵的,面不改色道:“不必,他们常年在厨房,早已见惯了这些。”
刘陵斜了胖子一眼,不知道谁刚刚被吓了一跳。
他脸皮厚,只当没看见刘陵的鄙视,搓了搓手,道:“今日机会难得,让他们看看小郎烹食,也好涨涨见识。”
林昭还没什么反应,刘陵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道:“人人皆观,阿昭这炒食秘技不就不胫而走,此后人人可学了?”
经他一提醒,林昭才黑线的想起,哦,古代三教九流,别管什么技术活,大多具备很强的家族性和保密排外性。毕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样的大背景下,官方从法理上也偏向于保障家学。所以,不经允许偷窥旁人技艺是一种非常犯忌讳的事情,情节严重一点的偷学者被打死,官府也不会重判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