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桓微微蹙眉,旋即答道:“其典出《春秋左氏传》,赵盾于首阳山行猎,小憩于桑下,见灵辄饿倒于地,问其缘由,灵辄道三日未食。赵盾赐其食物,灵辄仅食半数,留一半予其母。赵盾感之,命其食尽,另赠饭肉与其母。”
周晖记下,又问:“‘此非就君如何’又有何解?”
容桓淡淡答:“此乃晋史官董狐之言,以为灵公之死赵盾有就君之罪。”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周晖急切的一个接连一个抛出困惑自己良久的问题,多到连林昭也觉不妥,多到陈绪把嗓子咳得微微沙哑,他依旧不知道见好就收。
大半身形被周晖挡住,林昭仍瞧得出容桓身量颇矮,与自己相似。
这说明他年纪不大,或者有侏儒症之类疾病,介于古今一脉相承的颜控,林昭断定他应是年级尚小。陈氏私学这些学生在年龄相差不大,唐敏薛长生刘陵周晖年龄相若,唯有张珂稍小一点,再下来就是林昭,蓦然见到一个容桓,他第一反应是对方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
被周晖堵在路上,他音色依旧淡淡,不见恼怒之色。林昭想,容桓的这涵养已经十分过人。
隐隐听见二人交谈之语,半白不白的文言,隐约夹杂了今早被周晖翻来覆去读的一卷《公羊传》。林昭穿越之后,仗着小孩子耳聪目明,没少嘚瑟自己过人的记忆力。
周晖原来不是瞧见容桓兴奋,而是请人解惑来了。林昭觑了眼陈绪面上的尴尬,把那个请字默默吞回肚中,这是旁若无人的拦人。
周晖的问题多且杂,不管他问什么,容桓总是对答如流。林昭忍不住感慨,自己一个正儿八经的穿越者,生生被这尚未露出真容的天才少年衬托得灰头土脸、颜面无光。
“‘吾大夫之未命者也’何解?”周晖还在问。
陈绪忍不住又咳嗽了一声,这次不像是对周晖,倒像是……林昭余光一扫,发现陈绪在看自己,他蓦然想起堂上等他们开饭的一众师生,意识到了自己肩负的重任,扬声叫住周晖:“周君……”
林昭出声的同时,容桓一侧身子,绕开了周晖,周晖下意识拦了拦,被对方一手拨开。
这时,林昭终于瞧清了容桓的模样,不由一呆。
八、九稚龄的少年背负藤筐,衣衫素净,步幅沉稳,边走边道:“我答了你十七道问,半年不要再来问我。”
淡漠疏离的眉眼,冷清自持的口吻。
林昭真想扑上前去问一问,他是不是有个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名叫秦思,这一脉相承的高冷,简直跟秦思一毛一样,莫非是祖传配方?
然而,下一刻他就不这么想了……
容桓走到阶下,伸手取下行李,递给陈绪。私学大管家陈绪嘴角一抽,接了过来,容桓面无波澜,点点头,问:“不知陈君何处?”
以容桓身份,私学能让他称一句陈君的也只有陈绪。可他不是正站在你面前吗?林昭不明所以,回想一日以来的见闻,猜测是否还有另外一个陈君。
令人大跌眼镜的是,陈绪坦然道:“我便是。”
“哦。”容桓手上微微一顿,一脸云淡风轻的将还没完全交接的行李收回,递给另外一人。
什么鬼?林昭一脸懵逼,缓了缓,陡然回过神来,这天才容桓……莫不是个脸盲晚期吧?
下一刻,林昭脑内自动播放了七字——
恭喜你!回答正确。
因为容桓把东西递给了他。
???我长得很像拎包小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