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刚过, 各处交通都是人多之时。如果他们悄无声息的跑, 恐怕也要一两日才会被人发现。姓韩的青年不赶紧溜之大吉, 反去城南胁迫什么儒生, 城南治安管控一向比城北更严,他跑去生事, 岂不是自投罗网。”
两人闲聊了一阵, 由于已知信息太少, 分析不出所以然,也就不了了之。
此事离得近, 与他们却没太大关联。林昭与孙广是有一点交情,可若是因此受了牵连,恐怕大半个梧桐里都要进监狱了。
孙广此事所带来的后果无非是梧桐里进出盘查更严厉了, 以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时常不在岗的里门卒也开始老老实实的上班打卡。
寻常百姓添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王吉受命擒匪,结果走了贼人,不知是不是被故意甩包, 好在他及时提供了孙广早早逃离的证据,避免了办事不利、走脱贼匪的惩戒,然而没逃过监管不严的失察罪名, 游徼之职被撤, 本人也受了五下笞刑。
里正比他稍好, 只丢了职位, 并未受刑, 存留了些许颜面, 昔日梧桐里三巨头,唯有三老掌教化而幸免于难。
新一任里正是王吉族叔王石,游徼一职由李平担任,总归逃不开王李两家。
满天八卦中日子过得飞快,一晃到了林昭上学的时候,他提前两天去北市做了工作交接,感谢上司同僚的栽培,赢得一众艳羡目光。
林昭离开这一日,不少人得知了消息赶来送别,除去梧桐里的一些熟人,赵班苏娘方全夫妇也一大早过来,一筐一筐的往他的牛车上塞东西,让林昭颇有一种灾区救援解放军离场众人爱戴的错觉。
郭嘉从郭成处得了消息,亦是携仆而来。不过半月未见,他仿佛长高不少,总算换掉了一身素色衣衫,穿了件湖蓝直裾袍,同色嵌玉腰带,俨然一副翩翩佳公子形貌,可惜年纪尚幼。
少年挑了挑眉,眼尾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表情。“前几日才知兄长有此际遇,心中甚是欣喜,料想不日便能与兄长同叙同窗之谊。”
林昭一怔,奈何郭嘉简短道完恭贺便匆匆离去,未给他机会问清。眼见其他人一拥而上同他招呼,林昭连忙应过,向众人一礼,道:“我此次前去赴学,家中唯有幼弟一人,还望诸位多多关照,昭不胜感激。”
诸人满口应下,秦思没料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错愕之后,难得微笑望着他。
林昭有点窘,暗道自己是不是真把秦思当成了幼弟,赶紧拜别众人,命车夫驾车离城,正式踏上东汉求学之路。
牛车与车夫全是同吴长君所借,林昭带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又不少,压在车上沉甸甸的,整体不如上次去时的颠簸,走的也更慢一点。
林昭盘算了一下时间,估摸差不多到栎山陈家私学已是下午。明天才是辛酉日,他提前了一晚过来,怕明日路上误了时辰,毕竟城中还有宵禁,他再想早出也得等解禁之后。
林昭带出城的行礼不少,又不算远游,拿不到官府路引,出城全靠新上任的里正王石作保。王石与王吉同族,往日和林昭没什么交情,林昭本不打算请他作保,繁查年老,林昭不忍心一大早麻烦他,欲请李平帮忙,谁知王石热情的大包大揽,盛情难却,他便没拒绝。
等到栎山私学,果然已是傍晚时分。林昭在牛车上啃完了一张饼,喝了几口果浆,勉强饱腹,一时有点不太适应。
私学门口依旧趴着两只土狗,今天安分了许多,经过一个年节依旧瘦得皮包骨头,望了望林昭,竟然没叫出声。
周遭安静,牛哞声早已引起了陈家仆的注意,最先出来的依然是那日奉迎石清的中年仆役,他见林昭提前一天到,未露诧异之色,让车夫在一旁歇息,自己先引林昭去拜会陈举。
今天没有石公引荐,林昭不显惊惶,神色自若的在次间拜见了先生,陈举依旧在读书,只抬眼扫了他一眼,道:“我有八名弟子,一同居住在后院,等下让阿绪为你安排一下宿处,与他们一处,明日卯时初刻,你便来书堂读书。”
卯时初刻就是凌晨五点。林昭心里对古人的勤学又有了一个直观的认识,来之前做好了心理建设,面上倒没露怯,陈举显然很满意他这份从容,点点头,难得温和的道:“你先下去收拾一下吧。”
被称为阿绪的家仆微一躬身,与林昭退出书房,信手点了几个仆婢命他们来帮忙搬运林昭的行李。
比起林昭来那次私学里仆役多了不少,林昭本就不是拘束的性格,忍不住问陈绪:“感觉今日人多了不少?”
陈绪没料到他会主动问话,不苟言笑的一张脸上闪过一丝莫名情绪,平平道:“那天家主命他们回家度旦日去了。”
林昭哦了两声,感慨道:“先生果真仁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