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斗真是有苦说不出。
苏充十分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秦思的眼神移到了他身上,扬了扬下巴,仿佛在示意他,罐里还剩了你的一碗,他又没病,喝什么药啊?!
赵斗被呛得两眼泛泪,眼眶发红,此刻阴测测的盯了苏充等待他来同苦,连最老实的赵墨亦是目光炯炯。苏充咽了咽口水,意识到反抗是徒劳的,无畏的。耸了耸肩,干脆的将罐里剩余的汤药倒进碗里,咕嘟咕嘟喝完了。
这么违和的动作,一看就知道跟林昭学的,这家伙没见教点好的,竟搞怪去了。秦思觉得十分糟心。
罪魁祸首林昭对秦思的埋怨一无所知,他以百米冲刺的架势火急火燎赶到了北市,刚好跟上吴长君前来的步伐,林昭不好意思的冲对方笑笑,有点儿郁闷,毕竟他一向按时出勤,偶尔迟到早退总能被上司抓到。
好在古人对于考勤抠得不是很严格,吴长君又对林昭前途十分看好,只觉一片坦途,犯不着在微末之处给他平白添上点小坎坷。
他站在门口,笑道:“阿昭即将旦日,你要早作准备,到时去石公家里拜访一二,请他引荐你至陈先生处。”
林昭只知道石公推举他去城南私学求学,现在才从吴长君口中得知这位先生姓陈,心里颇为忐忑,毕竟他已从方小史身上窥见了这个年代师生之间的森严等级,倘若他遇人不淑,呸,遇师不贤,下场必定凄惨。
然而本着机遇与风险并存,和对齐冲吴长君眼光的信任,他还是选择了冒一点险。
说起来他自从到了东汉,还从未见过当代儒生到底是什么形貌,哎,万恶的阶级差异,吴长君和他丈人齐冲虽然识字,也读得几本经书,可也摸不上士的边界,只能称之为吏,郭嘉勉强摸得上边儿,可惜年纪太小,距离士还有十几年的差距。
再过几天就是旦日,北市各种册简已汇总呈报到了阳翟令处,市亭里空旷不少。林昭进门时,见张市史周小史方小史三人,连带姚告在内的几个啬夫,围着两张拼接在一处的漆案说话。
人群近旁烧了一陶盆柴火,陶盆四周搭着木头架子,正上方笼有一个类似锅盖的东西,以竹编圆筒向窗外导出烟气,虽说密封不太彻底还有点呛人,效果却很不错,屋里显得暖意融融。
不必说,这也是林昭的发明。
倒不是古人不知道生火取暖,而是颍川向来气候温热,甚少有这般深寒的冬天,大家保暖经验不足,更倾向于添置厚衣袍,忘记还有捷径,何况普通人家也负担不起额外一笔取暖的柴火费。
也只有这些公务人员可以……咳咳……
北市经过了年前短暂的繁华之后,迅速冷清下来。毕竟临近旦日,该买的该置办的东西大部分都已准备齐全,族人齐聚,少有人跑出来添置东西,没了卖家,商贾也乐得收摊过个好年。
人少了市吏自然也显得无所事事,堂而皇之的围在一起上班摸鱼。六七个人围坐在一处,你一笔我一笔,轮流伏到案上写点什么,其中以张市史最为稳重,没跟着他们凑热闹,方小史跪在他身旁,稳坐钓鱼台,时不时评判上一句,仿佛选秀节目掌握生杀大权的评委老师。
一见吴长君进来,众人也不惊慌,纷纷起身向上官行礼。
吴长君颇有兴致的问:“你们在做什么?”
他生得珠圆玉润的一张脸,说话时表情显得格外随和,加上其人的确不算严苛,平时还是能与同僚打成一片的。
他一问,众人纷纷指着案上的书简道:“方小史正在教我们数学。”
说话时,几人眼神皆情不自禁的向林昭身上飘忽了一下。说得严重点,他们已经算是偷师他家学说,虽然林昭平日总是笑嘻嘻的,一副没脾气的模样,可谁知道他会不会翻脸如翻书呢。
没想到方小史还有这么好为人师的一面。林昭下意识感慨,看了眼方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