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符仍在继续,队伍的长度不减反增,人越来越多,甚至还有邻里的百姓慕名前来,李平心中焦急,催促秦思,“再不去排队怕是要等上一整天了。”
秦思双眉一皱,肃然道:“李君,家兄手脚有伤,我认为他要亲自前来思过才显心诚,方能得符水痊愈,我这便去寻他过来。”
许是他的神情太正经,李平一怔之后,连连点头,“理当如此。”
“那李君先请,我去寻家兄。”秦思朝队伍方向比出一个请便的手势,转身就走。
……
“真看不出来,秦医生是来找我求符水的?你这不太厚道啊,欺骗老实人,还放人家鸽子,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林昭斜眼看他,秦思双手拢在一起,轮廓柔和的少年面上看不出半点欺骗老实人之后的内疚。
秦思不理会他戏谑的神情,冷静道:“放他鸽子的不是我,是你。你要小心他回头找你麻烦。”
林昭默了几秒,蹦出一个字来,“靠。”
秦思补刀:“冷静,我也是好心给你一个机会不辜负人家一番心意。”他瞧见林昭并不很把穿到东汉末年当回事,不免暗笑自己胡思乱想太多,作为熟知历史走向的现代人,他们穿在三国之初,已经拥有了旁人无法比拟的优势,又何必为了还未到来的战乱惶惶不可终日。
至于林昭本人,也不是不在意,只是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自从猜想到东汉之后,他就无数次幻想过有可能的落点,真正在秦思口中确定了处在这个群雄纷争、乱世烽火的年代,曾经的纷杂设想一齐涌了出来,交缠着畏惧与兴奋,跃跃欲出的情绪不停刺激着大脑,反而令他前所未有的清明镇定。
身处旗亭,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方。秦思简短说完了前因,瞥了眼俯案摆算筹的张市史和周小史,问:“他们在干嘛?”
林昭哈哈一笑,手臂攀在秦思肩上,凑近了得瑟说:“怀疑我的正确率,正在自取其辱。”
秦思一把推开得意忘形的某人,“小学水平的数学题有什么好得意的,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哎,你不懂。”林昭稳住身体,举了举尚未痊愈的右手,一本正经道,“作为一个被冷冰冰的现实无数次打击过的可怜人,也只能在这种事情上找一点平衡了。”
秦思拋来一个鄙视的眼神,没跟他继续胡扯,毕竟在这种事情上他永远比不上林昭天赋异禀。
对手不配合,林昭有点遗憾,一转眼想起什么,讨好笑道:“秦医生啊,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教我练练字呗。”
他一笔字引得两人诧异神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林昭很不想说,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字挺对不起观众,幸好他还能用手上有伤来挽尊,也算保住了最后一点颜面。
秦思倒没开嘲讽,点点头说好。
两人说话的功夫,张市史与周小史终于核完了一卷。彼此眼中震惊与撼动尚未消退,一抬头瞧见秦思又是一愣。
秦思来时,两人正全神贯注的摆筹,他不便打扰,此时才上前补足礼数。“见过市史,小史。”
“这是林昭从弟秦思,能解孟章。”张市史对周小史介绍,秦思书写的孟子章句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孟章?”周小史不敢置信的望着瘦弱矮小肖似城外流民孤儿的秦思,再瞅瞅衣衫破烂还不如秦思的林昭,有种三观重塑的震惊,果真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周小史犹自恍惚,张市史已微微敛了情绪,和气问:“秦思你所来为何?”
秦思面不改色,指了指檐下所挂的蓑衣和斗笠,答:“今日雪大,恐怕家兄无所遮挡,特意来送蓑笠。”
林昭古怪的瞥了他一眼。
“好,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尊长之心,实在难得。”张市史点了个赞,对他印象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