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休息十五分钟。”
班长下了命令后,转头朝刘光齐说道:“就像是歌里唱的那样,不需要你认识我,也不需要你记得我。要是哪天牺牲了,我也希望被埋在这里,我们都希望埋在这里。”
一众战友席地而坐,全都盯着身边漆黑的墓地,乐呵呵地笑了起来。
刘光天视线从莫名其妙的战友身上掠过,又看向看向班长,问道:“班长,我来得晚,可以和我说说他们的故事吗?”
班长望了望漆黑的戈壁滩,露出一脸沉思状,“好些同志我也不认识,甚至面也没见过,有先遣队的战友,有科研专家,有工厂工人,还有咱们后勤队伍以及咱们负责守卫基地的战友,还有工厂的领导干部。”
“当时基地啥也没有,成天刮着大风,那家伙,乌云满天,遮天蔽日,眼睛睁不开,帐篷撑不住,人也站不住,先遣队硬生生用木板铁钉,一锤锤,敲出了最初的固定营房。
当时咱们都没有在干旱沙漠里生活的经验,干啥都得摸索,用牙咬,用命换。
你不知道,第一年,大雪封山封路,整个基地在令下20多度的天气里,靠杀骆驼熬雪水,硬生生撑了两天才给挺了过来。
为了那批粮食,咱们牺牲了7位战友。我听说第一位战友是在运水时,被沙地里突然窜出来的响尾蛇咬死的,第二位是沙尘暴天气,找骆驼丢失了。
还有同志是在巡逻执勤时,被风沙吹走摔尖锐的石头上,牺牲了。也有因为基地条件不好,肾功能坏死的专家。
你看到缺角那一块墓地了吗?你和何主任关系挺亲近,他也是从四九城来的,说不定你们还认识,咱们基地牺牲的最高级别干部,优秀共产党员,劳动模范,杰出的无产阶级革命者。他们吊着一口气,都还在心心念念着工作没有完成,基地没有建成。”
刘光天顺着班长的眼神看了过去,漆黑的夜里,啥也见不到。
“他叫啥啊?班长。”
“他叫人民英雄。”
班长的话以及战友们乐呵地笑,让刘光天突然沉默了,也让刘光天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老爹神秘离开,长时间没有踪迹,是不是也是和大家一样,需要隐姓埋名。
是不是也在这大沙漠里某处不为人知的地方,埋头苦干。
接着他又想起前段时间驻京办的两位高级干部家访慰问,现在才反应过来不寻常。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儿,他们不会来家里。
又想到刚到基地时,政委在新兵欢迎仪式上所说的那番话。
他突然觉得心慌气短,颤抖着嘴唇对着黑夜里张望,想发声却始终发不出来。
“光天同志,你怎么了?”班长发现了他的异常,用手抓着他的胳膊,焦急问道,又从腰间解下水壶,递到刘光天嘴前。
刘光天茫然地接过水壶,却始终放不进嘴里,班长见状,给他扶了一下。
等情况好一些后,刘光天拉着班长的手,带着哭腔问道:“班长,这里是不是有人叫刘海中?”
班长一愣,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即慌忙将头扭向一边,“注意纪律,不许瞎打听。”
同班里军龄长一点的战友们,见到刘光天的神情,也纷纷将头埋下,不敢正视刘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