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滚滚风沙侵袭,寒城坚厚的城墙壁上到处是风沙侵袭的痕迹。寒城多战事, 城墙也留下了不少的战争痕迹, 但是在风沙的侵袭下, 这些痕迹越来越淡,现今已经看不出曾经所经历的惨烈战事。
闻人仪迎着夕阳出了城门,风沙冲着他直扑而来, 他白色的衣服上马上染上了沙黄。
西城门本就行人来往不多,只有为了贩卖货物穿越沙漠的商人才会偶尔经过, 寒城内的百姓更是甚少会到西城门。此时夕阳西下,出城的只闻人仪一人。
出了城门闻人仪便不走了, 他站在城门前, 看着脚下的这片风沙之地。
每次经过寒城西城门他都会停留片刻,因为他脚下踩踏的这片土地,喻衍曾经一次次地踩踏过。也是在他脚下的这一片土地, 喻衍自刎而亡。
闻人仪的思绪飘远, 二十多年前的喻衍再次重现在他脑中。
那时他才七岁,看着如天神般的喻衍降临,俊美的容颜、乌黑的战甲, 手中的长剑所向披靡, 那一双眼睛高高在上,睥睨众生。在灼热的烈日之下, 喻衍背对着阳光, 如自远方而来的神。
那一刻, 他知道, 他的预言中那个将结束黎族人四散飘零生活的人来了,不过他没有想到竟是一个如此让人过目不忘的人。
那时的喻衍在每一个黎族人心中树下了永不磨灭的威望。
那时,寒城灼热的日光还未将喻衍雪白的皮肤晒的变了颜色,他皮肤的颜色是他见过的最美的颜色。
只一眼,他便永远无法移开眼睛了,然后便是在心中埋了二十几年。
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感情渐渐成长、成熟,变了味道。
他渺小如尘沙,而喻衍是高高在上的太阳,他想他只配站在黑暗中仰望太阳,看他升到最高,看他永远照耀着,不会熄灭。
他是如此的低劣,他是永远无法触及到太阳的,只要可以被太阳照到就可以了。
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那一天一切都变了。
五年,近两千个日夜,可以看到他的时间一晃而过,然而失去他的那一天就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喻衍死了!”
“喻衍在城门前自刎了!”
“喻衍被逼的在城门前自刎了!”
有人在他耳边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他通体发寒,喻衍死了?死了?他怎么会死?他可是太阳,永不落下的太阳!
他十二岁,已然懂得了内心的感情。那是他经历的最痛苦的时刻,他的支柱、他的太阳倒了,自此永远都是黑暗。
站在城门上,他看着喻衍的尸体那样无力地落在地上,一动不动,再无气息。
五年前,见到喻衍,他体会到了遇见的喜悦;五年后,喻衍自刎,他感受到了诀别的恐惧,同时,他也知道了自己多么傻。
他怎么可以那样想,他怎么那么天真,他视喻衍如太阳,不敢去触碰他,看着别人与他在一起,
他小心翼翼地对待喻衍不代表别人也会这般待他,他竟然将喻衍置于这些手中。
那些人恨不得他死,那些人恨不得他再也说不了话,他怎么能放心将喻衍交到他们手中。
那时,他知道了,要将珍爱的人护在自己手中,因为只有自己是最爱他的,只有自己是最可靠的。
“喻衍,”闻人仪捂住胸口,十二岁时失去喻衍的痛苦还在胸口翻滚着,折磨了他数年,即使如今喻衍归来,这份痛苦仍然难消。
“只有我是对你最好的,只有我才是最安全的。”他望着漫无边际的沙漠喃喃,“就是韩拔也不安全,若不是他离开了寒城,若不是他晚了一步,你也不必死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竟然一丁点也不恨他?他对你就是如此重要吗?”
落日很快便沉了下去,入目皆是漆黑一片,只有头上的星空清晰可见,连星星都数的见。
闻人仪渐渐走入沙漠,没有走多远便遇到了一群虎视眈眈的狼群。
“果然。”闻人仪笑了起来,“魏霖,你果然舍不得离开。”
面对随时可能扑上来的狼群,闻人仪没有丝毫的惧意,他虽然已经失去了体内大部分的狼神血脉,失去了对狼群的支配权,然而这些狼断不会轻易地攻击他。
“魏霖,我知道你可以听到我说话。”魏霖对喻衍有执念,不输于他的执念,即使是受了重伤,不能出来,他还是让狼群在城门外徘徊,时刻观察着喻衍。
魏霖不能在烈日下行走,只有在太阳落山之后才能在黑夜中现身,白天他藏身在深深的沙漠之中,陷入沉睡,外界的一切都无法感知到。
到了夜晚魏霖便醒来了,在他几百米之内的一切都躲不过他的眼睛,沙漠中的狼也承担着他眼睛的职责。
到了夜间,魏霖命令狼群在城门外不远处徘徊,狼所见即他所见,此时闻人仪的一切行动都在魏霖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