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皇太后护着,他们两人哪里能狐假虎威?
这一年多,能从后宫收获的进展全都靠着皇太后对小郡主的偏爱。
皇太后对他们的要求也极简单,恩爱、和睦、平顺,仅此而已了。
也正是因此,皇太后虽然次次帮着护着,却也弄不懂为何他们要与李邵对上。
有如贡酒那样故意的,也有像虎骨那样、在皇太后眼中出于一片好意但李邵不领情的,更有小郡主刚才那家常话里、换一个人听都觉得挑事的。
不过,徐简晓得刚刚林云嫣没在挑事。
实在是他们两人在偏殿那儿没有说什么话,安安静静抱了会儿亲了会儿,但这种亲密不适合与皇太后实说,小郡主在这些上脸皮真厚不起来,干脆顺口编了个由头。
没有一点儿冲着李邵去的意思。
可说到底,他们两人也不可能把与李邵的矛盾完全摊在皇太后跟前。
谁都不是他们,没有经历过李邵独掌大权的年月,没有被逼得走投无路。
“有您宠着,自然是什么好东西都不缺,我是沾了郡主的光。”徐简道。
皇太后依旧笑眯眯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林云嫣挑好了要带走的茶叶,两人一道与皇太后告辞,小于公公送他们出去,殿内只留下皇太后与王嬷嬷。
王嬷嬷察言观色,给皇太后奉茶。
皇太后一口一口抿了,茶水入口微苦,回味带着甘甜。
她很喜欢这味道,指腹抚着茶盏,良久,呵的又笑了笑。
她哪里会听不懂徐简的话呢?
徐简那句话,一切的前提都是“有您宠着”。
而她,迟早会不在了的。
这正是皇太后所担心的,几次与林云嫣开口,她说的其实也就是这意思,因此徐简如此一提,皇太后很难不想到这上头去。
她的担忧来自于她的岁数,她对自己年老的认知。
云嫣、或者是徐简,两个小年轻,怎得比她还忧心忡忡着?
不止是担心她走得早,更是对太子的将来毫无信心,似乎他们两人有没有主动与太子发难都会落不着好……
思虑太重了。
皇太后抿了抿唇。
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李邵这两年表现出来的性子,的确会让人失去耐心。
可心急着要兴事的人里头,本不该包括徐简。
徐简没那个必要、也断然不合适,况且,徐简应该没有在御前表露出一丁点对太子不利的倾向来。
以圣上对李邵的偏爱,徐简但凡有一点苗头,圣上对他都不会是这么一个看重、支持的态度。
那么,是她自己东猜西想、考虑错了,还是徐简在御前完全隐藏了起来?
皇太后一时间不敢完全下判断。
得再看看。
看看圣上、看看李邵。
另一厢,徐简与林云嫣回到辅国公府时,天色已经暗了。
府内点了灯,喜气的红绸红灯都没撤,两人回房用了晚饭,这才打发了人手,说徐简去御书房的事。
“得给他一些事情做,”徐简道,“我看他那样子,大抵也闲不住。”
林云嫣道:“离封印还有差不多一个月。他再闲不住,没人推他一把,怕也没有多大的风浪。”
徐简道:“今日跟着太子到御书房的两个内侍,一个是郭公公,一个姓冯。”
林云嫣明白了。
郭公公是曹公公亲自点的,李邵得他侍奉,却也知道这是圣上安排的看着他的人手。
在此之外,能得李邵青睐的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那位冯内侍,想来就是教过李邵如何“逢凶化吉”、让圣上消气的人了,同时,应该也是幕后那人安插进来的。
有没有大风浪,就看冯内侍怎么煽动了。
事情说完,林云嫣唤挽月进来梳洗净面。
该收拾的都收拾了,挽月退出去,见马嬷嬷在次间里铺被褥。
“嬷嬷,”挽月上前,压着声音道,“今晚上我值夜吧。”
马嬷嬷看她:“行吗?”
挽月脸上红了红,想到白天郡主起来时她看到的红印子,脸色更红了几分。
“我份内的活儿,”挽月抿唇,“总不能一直辛苦嬷嬷。”
马嬷嬷听她这么说,便也应了,低声又提点了几句。
“耿婆子在小厨房,屋里要水,你让耿婆子提进来,别自个儿逞强,大半夜万一打翻了水还麻烦。”
“我也备了郡主要的汤药,到时候你端给她喝。”
“机灵些,别自己稀里糊涂睡着了。”
挽月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夜更深了。
寝间里吹了灯,挽月也赶紧把次间的灯吹了。
她跟着郡主这么多年,原是习惯值夜了,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倒叫她怪不适应的。
好在,后半夜睡得踏实,清早起来也不困乏。
因着要回门,林云嫣今儿不能似昨日一般睡到自然醒。
回门礼早就备妥了,堆了满满一马车。
出国公府、一路到诚意伯府,林云嫣踩着脚蹬下车来,就见家里人在门上等着他们。
陈氏笑着握了她的手:“老夫人在屋里盼着呢。”
林云嫣应了声,就见靠着林云静的林云芳冲她一阵挤眉弄眼,调皮得不得了。
一行人进了载寿院。
小段氏端坐着,头发梳得油光发亮,精神奕奕,看着走进来的林云嫣与徐简。
孙女看多了,自是好看的,而这位孙女婿……
满京城的,论出身、论姿容、论本事,年轻一辈里最出色的,就是这位了。
而这位,是他们诚意伯府的姑爷!
小段氏上上下下地打量,当真是越看越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