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连着应了两声,透着股子局促。
刚梳洗过的姑娘未施粉黛,皮肤却还是莹莹如玉,那双乌黑的眸子水汪汪的,衬得整个人越发精神起来。
多好看啊,陈氏想。
这么好看的姑娘要嫁出去了,不是自家往脸上贴金,真是要羡煞姑爷了。
虽说姑爷也是万里挑一的好,可娘家人偏心。
“我就是来看看你这儿还有没有要准备的,”陈氏笑了笑,勉强让自己别太尴尬,“出阁是大事,得仔细起来。”
林云嫣抬眸看着陈氏。
只一瞬,她就猜到了陈氏的来意。
毕竟,上辈子也是这样,陈氏硬着头皮与她交代了一番,她听得面红耳赤,陈氏比她还红还赤。
不过,如今的林云嫣倒是不怕听陈氏讲了。
“您坐,”她说着自己接过帕子,让挽月替陈氏倒了盏茶,“这一阵真是辛苦叔母了。”
陈氏端了茶盏,手里有东西了,局促也就少了几分:“应该的、都是应该的。”
林云嫣莞尔。
马嬷嬷大抵看出了陈氏要说什么,知道人越多、开口越难,干脆就把挽月叫了出去,屋子里只留了陈氏与林云嫣两人。
陈氏深吸了一口气,问:“也不晓得国公爷近来腿脚怎么样了,能好起来自是万事大吉,若还是不舒服……”
林云嫣道:“应该有好转吧。”
都能来回翻院墙了,都敢信誓旦旦说心里有数了,总不能比先前还糟糕。
“那、那好,”陈氏放低了声音,“叔母过来呢,就是想跟你说说……”
难开口的事,她倒是很想照本宣科,偏偏此事也有本也很奇怪,她只能硬着头皮讲。
上一次,她连去许国公府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退定礼都有理有据、一板一眼地说下来了,现在就两个人、就这点事,没道理说不完对吧?
一席话说完,捏着茶盏的手指都泛了白。
林云嫣抿了下唇。
她这时候才意识到,叔母今晚说的,与上回说的其实不太一样。
因为徐简的状况不一样。
从前的徐简,拄着拐杖、坐着轮椅,现在的徐简,自个儿走路上朝。
林云嫣想,确实是太为难陈氏了,陈氏一年到头也遇不着这么难以启齿的事。
得给叔母面子。
于是,林云嫣垂着眼,含含糊糊应了声,不说多余的话。
陈氏见状,又不放心,只能又追了两句:“倒也不用担心,那不是还有姑爷嘛,当然你要真没弄懂,咱们再讲讲?”
林云嫣摇头:“不用。”
“哈哈,”陈氏干巴巴笑了笑,逮着机会起身告辞,“那你早些休息。”
从屋里出来,吹着夜风,那尴尬窘迫才退了些。
陈氏一边暗忖自己“没用”,一边又着实担心,便又与马嬷嬷咬耳朵:“我怕我没跟她说明白,你看着再提醒两句。”
马嬷嬷自是应下。
送走了陈氏,她回到屋子里。
本以为会见着一个羞红了脸的郡主,哪知道郡主散着长发坐在那儿,脸色如常。
马嬷嬷眉头一皱。
这算是听懂了,还是完全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