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山雨欲来(五千大章求月票)(2 / 2)

燕辞归 玖拾陆 12384 字 6个月前

那一脚,恐有其他缘由。

阿简你知道内情吗?”

徐简沉沉看着徐缈,道:“我知道,事关那位与玥娘相似的官家姑娘。刘迅示意太子的侍卫去劫人,动手时失败了,太子气急踹了刘迅。这事儿您与阿娉听过就算,也不用和刘迅求证内情,免得连累那位姑娘。”

徐缈听得心头滴血。

劫人?

疯了吗?

前回劫别家姑娘失手,往后是不是要劫到阿娉头上来?

倘若阿娉出了什么事情,她才是真要发疯的那一个!

“迅儿他……”徐缈的声音抖得很厉害,“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徐简见她失神,提起茶壶与她续了盏茶:“宁神定心的,您再喝一点。”

徐缈空着的那只手接了,只是心神不定,没有立刻喝。

“这是慈宁宫里的茶叶,”徐简又继续道,“上回去见皇太后,她老人家那儿藏了不少茶,郡主选了好几种让我带回来。”

听到郡主名头,徐缈猛地回过神来。

她得多喝些。

要不然,辜负了郡主的茶叶,也就伤了阿简的心。

徐缈赶紧饮了,又主动续了一盏,道:“这味道,我很喜欢。”

见她提振了不少,徐简才把话题拉回来:“太子身上毛病很多,可他毕竟是储君,轻易碍不着他,刘迅却只是一个官家子弟,他要跟着太子胡闹,真出了什么状况,谁也救不了他。”

徐缈低呼一声,忙想问“都是什么毛病”,话到嘴边,自己就想明白了。

劫人的心思都动过,还能有什么“好毛病”?

无外乎那些腌臜事情。

“不能让迅儿再这样下去,”徐缈喃喃着,“我也得跟老爷说说……”

徐简的眉心紧皱着。

他很想问问徐缈“您当真认为刘靖毫不知情吗”,可他又不敢真问到底。

他知道徐缈会疯的。

徐简看向刘娉。

刘娉已经被这些消息震呆了,木然坐在那儿,失魂落魄的。

他又重新看向徐缈。

小郡主说得极是。

能让徐缈鼓足勇气、去冲出层层迷雾的,唯有刘娉了。

“我不信他,”斟酌着,徐简选了最不刺激人的说辞,“您与他说这些,未必能有用。”

徐缈讪讪,想替刘靖说几句话,但还是忍住了。

阿简与老爷之间的隔阂矛盾,并不是她在这里调解几句就行了的。

她一味劝阿简,只会适得其反。

阿简好不容易愿意坐下来与她说这么多,她可不能胡乱开口、又把阿简的心伤了。

再者,前回郡主说过,老爷在外对阿简表达关心时,措辞不够用心,完全是好心办坏事。

也难怪阿简越发烦他。

可既是好心……

倏地,一个念头闪过,冰冷得如同腊月里的雪水,让她浑身直冒寒意。

阿简待他们不热络,但他很分得清好赖。

她在与阿简的那点儿有限的相处里,亦不能面面俱到,也有说错话的时候,但阿简从没有说过不信她、责怪她。

因为她是善意的。

那老爷呢?

好心办坏事,那份好心若在那儿,阿简不至于定一个“不信”。

除非,老爷在阿简面前展现的是恶意。

思及此处,徐缈的面色变了又变。

她想,她一定是这几天想了太多事情了,怀疑这个、怀疑那个,让自己的疑心比什么时候都重。

但是,今夜事情又证明了她的怀疑并非毫无道理。

难道说……

端起茶盏,徐缈又饮了一盏。

亲生的孩子,即便没有养育之情,那又为何会有恶意?

难道就因为阿简是由父亲抚养长大的吗?

是,老爷与父亲翁婿关系疏离,可再怎么样,这些都是他们大人的事情,不该因此去影响孩子。

倘若老爷真是“坏心办坏事”,那太不应该了。

几乎是一瞬间,徐缈想起了自己的那些梦魇,想到了自己问夏嬷嬷的那个问题。

“如果有一天,老爷与迅儿,他们和阿简起了冲突,我要怎么办呢?”

按捺着心中波动,徐缈看着徐简的衣摆。

他那受过伤的右腿被衣摆遮挡着,但徐缈心里清楚,伤了就是伤了。

之前在得月楼,下楼梯时,阿简的步子压得很慢。

不仔细的人看不出来。

她一瞬不瞬地看,她自然看得清楚,阿简的身体偏向左侧,他很忌讳让右腿吃劲儿。

梦魇困着她,但心魔她想解开。

徐缈轻声问着:“你的腿到底是怎么伤的?如果真是迎战受伤,为何也没个具体说法?”

这个问题,她问过好几遍,阿简都没有回答,今儿大抵也不肯给个准话。

可不管怎样,她要坚持问……

“太子偷溜出关,我从西凉人的刀下救了他。”

徐缈愕然抬头。

她没有想到阿简会答得这么痛快。

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答案。

身为臣子,为君为朝、战死沙场都是应当的,马革裹尸亦是荣耀。

这是父亲曾经告诉徐缈的话。

母亲也这么说过,让她不要为了父亲出征而哭泣。

她听进去了,她都记住了。

阿简应该救太子,但是,太子为什么是“偷溜出关”?

一朝皇太子,竟然、竟然?!

这是何等的不负责任?

这是没有把边关将士们的命放在心上!

事情解决了,阿简伤了一条腿,一身功夫都废了,而太子呢?

所以,这就是阿简说的“太子毛病很多”,“碍不着他”?

视线模糊了,徐缈的眼泪不住打转,逼着自己问出来:“老爷他知道这些吗?”

沉默了好一阵,徐简才道:“他应该是知道的。”

徐缈良久失语。

好心、坏心什么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了。

她只知道,老爷从未阻止迅儿与太子往来。

太子的其他毛病,老爷兴许不清楚,但太子害阿简伤了腿这一点,老爷知道的。

这么一位靠不住的太子殿下,迅儿跟他往来,能往来出什么好结果?

阿简赔上一条腿了!

迅儿难道要赔上一条命?

老爷不该是那么糊涂的人!

眼看着徐缈情绪起伏,刘娉惴惴着、再次握住了她的手:“母亲……”

徐缈只觉得牙齿都在磕碰打架,她固执地看向徐简,哪怕泪汪汪的、只能看到个轮廓:“你的意思是,让我不用跟老爷商量迅儿的事?他们父子想的,和你想的,不是一条路?”

“是,”徐简说完这个字,眼看着徐缈的肩膀沉了下去,他又道,“您遇事多想想阿娉。”

徐缈垂着眼帘。

不声不响地坐了好一会儿,她才细声细气道:“我去更衣。”

说着,徐缈起身往外走。

刘娉忙不迭也站了起来:“我陪您去。”

“不用的,”徐缈努力冲女儿笑了笑,“你再坐会儿。”

刘娉还想坚持,见徐简冲她摇了摇头,她才应了。

徐缈走出花厅。

这里,她熟门熟路的,连带着穿堂风都那么熟悉。

站在院子里,望着笼在黑夜里的院墙,徐缈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母亲病故了,父亲远在边关。

她那么忐忑,那么不安。

那么得,不知明天。

她就这么担忧彷徨地渡过了闺中生活,而现在,又要在焦虑揪心中走下去。

阿简的未尽之言,其实已经给了她答案了。

那不仅仅是她的梦魇。

迟早有一日,她的担忧会成为事实。

山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