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琬话音刚落,就觉身下人动了动。
她有些慌乱地去看陆承霆:“摔, 摔着哪儿没有?”
陆承霆看着她不说话。
眼前狸猫被水淋得湿透, 身上血迹污泥无数, 头发一缕一缕粘在脸上, 就连睫毛上也不断往下滴水, 不可谓不狼狈。
而他却觉得睁眼看见她无事,这就是他见过最美好的样子。
他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带笑看她。
林江琬被他笑得发毛,伸手去掰他的嘴:“咬舌头了还是牙摔断了?”
陆承霆前一秒还想问问她两筐鸡蛋嫁人是什么说法, 后一秒好好的气氛就被她这检查牲口一般的举动彻底毁了。
他一把推开她的手, 叹了一声,撑起身子:“不是摔下来的,本王自己跳的。再说本王身子骨如此健壮, 怎么着也比你强些吧?”
林江琬见他不但能自己坐起来,还能这种口气说话, 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其实就算没牙了也没关系, 只要性命无碍就好。
“郡王随我来。”
她深深看他一眼,朝自己之前看上的那颗树下爬过去。
陆承霆听她这句‘随我来’说得如此大气, 只当她打算爬树重回山上, 有些惊讶地跟着她爬过去,一脸不解问她:“怎么?”
林江琬指着稀稀拉拉地树冠:“避雨。”
雨滴从树冠上落下来, 虽比外头强了点, 却也没强多少。
他一阵无语, 差点忘了狸猫一向目光短浅志向渺小,这种时候有个避雨的树就一脸知足了。
他学着她的样子爬过去,靠着那小树根坐起来,想了想,将她一把捞进怀里抱着,用手在她额头前撑了个凉棚。
林江琬:“怎么?”
陆承霆:“给你遮雨。”
这回轮到林江琬无语,不过他这举动虽蠢,多少还真有点效用,至少脸上真不湿了。
她浑身又冷又疼,也没力气从他怀里挣出来,便老老实实倚着:“也不知此处究竟有多高,外头人能找到咱们么?”
掉下来没死是命大,但要一直泡在这冰冷的泥水里,她不确定自己还能撑多久。
陆承霆估算了一下时间,打斗,加上坠下来晕厥,再看看这场雨湿透了二指深的地面。
他点头:“应该快了。”
之前他虽急匆匆只身前来,却也没傻到一点线索不留。
马儿回去之后自然能将长风他们带来。
这悬崖虽高,但如果不是像他当时一时心急那种跳法,凭长风他们本事,这些时间够他们慢慢爬下来的。
其实他本来也能背着林江琬爬上去的,如果不是他现在……
他将手伸进盔甲,往肋下轻轻一摸,雨水冲刷,一抹淡红从指间消散。
这种情况,却是不敢冒险了。
林江琬身子微微一僵,回头看他胸前:“你摸什么呢?”
她说着就要去解他衣服,陆承霆连忙将她推开老远,自己从衣服怀里摸出一个已浸湿一半的纸包:“之前在酒楼光瞧着你吃了,本王一口没吃上,包了两个饼出来,你连这个也要抢?”
他说着,将纸包打开,果然,里头两个白芝麻干面饼,上头一个又潮又碎,但下头那个却还完好。
他掰了一块塞嘴里,剩下的又包起来放回怀中:“这么看着本王做什么?这饼没你的。”
林江琬愣了愣,一向活泼灵动的眼神忽然就黯了下来,哼了一声,硬忍痛咬牙撑起身子朝雨里走去。
陆承霆大惊:“不就是个饼么?给你给你。”
林江琬头也不回冲进雨里:“不稀罕,我吃草去。”
陆承霆皱眉见她冲进雨中,想起身追她,可又见她没走多远就停下了,
他捂着肋下重新坐了下去,她没走出他的视线就行,反正这棵树除了能帮他支撑着坐稳之外也挡不了多少雨,她在这里跟在外头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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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琬走出一段,背对着陆承霆,蹲下,眼眶一阵发酸。
她鼻子尖,早就闻到了血腥味,只是远处还团着个被箭簇扎成刺猬的尸首,她便没多想。
直到他轻轻去摸身上的时候,她才发觉是他伤了。
后来掏出那包着饼的纸上也沾了一丝血迹,当她瞎么?
她吸着鼻子,跪在地上朝一旁乱石矮草里摸寻起来,一边摸,一边心里隐隐的疼——不好好吃饭,盯着她做什么,他成日里一身事情压在肩上,都是随便包两个饼就出门的?
不多时,林江琬忽摸到一片缠手的细草。
是白茅!
她连忙用力去撕扯。